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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不行,就向右看。
紧邻她?摊子的卖菜娘子早就收拾东西走?了,只?剩下一地小山高的烂菜叶子。在旁边的是个是个卖桃子的阿翁,两?家摊子虽然中间隔了一户,不过也就是两?步路的距离,近的很。苏达就在在原地喊他,“阿翁,为什么金吾卫一来,大?家都散了?”
阿翁应该有?些耳背,他挑起眉骨“啊”了一声,反应一会才磕磕绊绊地凑过来低声说,“这?支金吾卫的头头,就是郎中将,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
“所以呢?为何大?家这?么害怕?”
“金吾卫每日巡逻两?次西市,上?午、下午各一次。上?午姜国舅可不会来,来的这?波是他手下。按理?说只?要是西市的事情全归西市署所管,可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波人仗着?江国舅整日胡作非为,每日还会专门查收商户税收,还不是为了拿钱。”
“就没有?人报官?上?报朝廷?”
“官官相护,咱们西市不比东市,卖的都是日常生活所需的便宜货。一个个都靠这?小本买卖养家糊口,也没有?做官儿?的亲戚,如何能?跟国舅爷对抗。”
阿翁想起她?是第一天来,又开口问道,“这?位小娘子,你今日头一回来,商契有?吗?”
商契是每个小贩在西市摆摊都需要置办的东西,有?商契才算是合法摆摊。苏达来时听说过,去西市署办理?,人家让明?天再来领取。
“官署说明?日给我。”
“商契哪用得着?明?日,你怕是有?麻烦了,这?几个金吾卫一会肯定得来。”
还真就应了老翁的话?,这?几个身?着?红色圆领缺胯袍,腰部蹀躞带上?挂横刀的金吾卫不出半刻便左顾右盼,各个摊位虚晃地巡视一圈后直冲他们而来。
为首的头上?戴着?黑色璞头,一双微凸的牛样大?眼直射过来,嘴里?叼着?个梨,看摊位后的二人半响,咬肌紧阖,“咔嚓”一声,被一口咬掉一半的梨应声落地。就好像那牙咬的不是梨,而是他眼中人半块的血肉。
苏达自然不想与之起冲突,便好声好语,和气相问,“这?位官爷,不知有?何贵干?”
这?人没说话?,目不转睛的继续瞪着?眼前人,嘴里?鼓鼓囊囊地嚼着?梨。
本以为会看到面前的两?个小夫妻会脸色煞白,浑身?哆嗦,两?腿发软站不住脚。可过了半响,口中梨的甘甜汁水都快嚼巴完干净,咽进肚子里?。这?两?人还是一副讨好样地望着?他,不见一点俱意。
难不成他今日的表情太过和善?!
他牛眼一转,眼白占了大?半的眼珠子倏地斜睨一旁。凶狠凌厉的目光扫向卖小玩意的摊贩,接受到视线的瞬间,小贩被热浪炙烤的红脸即刻降温,唰白唰白。腿脚发软直接四仰八叉仰躺在地,倒地时双手条件反射地去扶临近的东西,结果摊上?木板连同板上?的小玩意全都“滴沥桄榔”猛拍向他身?上?。
见小贩闹出这?么大?动静,牛眼金吾卫才觉满意,嘴中梨子汁水都被尽数吞下,“噗”地啐出一地干瘪泛白的梨子渣,这?才“哈哈哈”大?笑出声。
动手将胡子上?挂着?的碎渣理?去,沉吟着?开口,“这?下摔得秒啊,这?月你这?摊位的税收免了。”
轻飘飘一句,直接免了一月税收。
苏达手指微点,大?致算了一下,一天二十文,一月就是六百文啊。
那牛眼金吾卫又将视线重新放回到他们身?上?,周遭极少有?人经过,有?也只?是远远望着?。
以苏达摊位为中心?的十几丈内,仿佛被划了个圈,圈内热涌翻腾的火舌早已被静谧凝结,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只?怕那对牛眼下一瞬就落在他身?上?。
“你们是新来的?”牛眼乜斜,沉着?一张奇形怪状的倭瓜脸,“知道规矩吗?”粗粝指尖摸向书封。
苏达腹诽:西市署可不曾听说有?何规矩。到是金吾卫的规矩,略有?耳闻。欺压商贩,私收税收。
话?到嘴边,自然客客气气,“不曾听说,还请官爷指点一二。”
牛眼金吾卫翻起一本《诗经》,似模似样翻动两?下,“啪”地一声,书顺着?虎口滑落,他也并?不打算捡起,像是故意这?样。尔后又拿起一本,搁在手中随意掀开一页,指腹抹撵却翻不起下一页,习以为常地把食指探进嘴里?,沾了一指唾液去继续翻页。
嘴中还念念有?词,“就你这?破书能?赚几个钱?让人看不下第二眼。”话?锋一转,牛眼从书页上?移至苏达身?上?,半眯着?眼,不屑一顾·,“不赚钱归不赚钱,规矩不能?破,该纳的税,一文都不能?少。”
苏达嫌恶地暗暗记下牛眼摸过的书。身?侧伸出一双修长的手,掌心?内放着?一些铜钱。“官爷,我们来时听西市署说每个摊位一天税收二十文。”
“二十文是一个摊位的税收,”牛眼轻嗤一声,手中书状似无意滑落,却是用了巧劲,直直地掉落在隔壁卖菜的空摊位上?。“这?不是占了两?个摊位?”
若不是苏达嘴抿地紧紧地,只?怕脏话?下一瞬就会抑制不住地破口而出。
苏时清到是十分好脾气,又拿出荷包数出二十文添置在掌心?。
牛眼瞥一眼身?后,立马上?前一位同样红圆领缺胯袍的金吾卫,双手接过他手中四十文铜钱,又细数一遍才收入囊中。
这?一番后,牛眼终于转身?,苏达才算松一口气,可半口气还没吐完,他脚下乌皮靴碾转,侧身?回来,“啊对了,”似是才想起什么,又将矛头直指苏家摊位,“你们没有?……商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