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第二日清晨,梦境随曦光而散,他醒时,身边的寝被已经凉透。
他几乎是仓皇地起身,顾不得发冠未梳,寝衣凌乱,赤脚从寝殿找到了外间,方才看见戚言正在静静地阅着一卷竹简。
他不期然地又想起了两人在靖王宫中的相逢,好似一切都改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戚言听到声响,放下手中的竹简,笑着问:“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闵煜怔怔地望着她,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以为……你不见了。”
戚言仍笑着看他:“在说什么傻话?”
有宫人推门而入,流水般捧着洗漱和更衣的用具,托在盘上,恭敬地为他更衣。
另有一列宫人,在窗边的案桌上摆放了早膳。
不过盏茶时间,已经料理妥当,又各自退下。
“快去用膳吧。”戚言催促他。
闵煜问:“你不用吗?”
“我已吃过了,”她顿了一下,又放下手中的竹简,改口道,“不过也能再陪你用一些。”
的确只是陪他用上一些,戚言只饮了半盏薄粥便停箸,撑着头浅笑着看他进餐,偶尔信手替他布些菜。
襄君吃着饭,被她看得脸上越来越红,到最后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只得放下碗箸,局促道:“怎么这样看我?”
戚言心中觉得愈加可爱,笑意更深,捡了块酥饼,递到他嘴边:“不能看么?”
酥饼做得小巧滚圆,她并未用箸,而是用手指挟了喂给他,闵煜被迫张口时,指尖便不慎碰到了他的嘴唇。
一触即分。
闵煜的耳尖更是红得滴血。
嘴里塞着酥饼又不好说她,只能在她满含笑意的目光下默默地嚼了咽下,是半点上风也不占。
“吃饱了?”见他咽下酥饼后,也久未动作,戚言便问道。
其实闵煜没吃饱,可他觉得这样用膳实在有些煎熬,令他几乎开始后悔问她那句“你不用吗”。
他强撑着自己一国之君的气度,回了一句:“尚可。”
戚言又不是不知道他的饭量,一眼就将他的窘迫瞧了出来,眼中笑意愈发促狭:“还剩了许多呢,就这么叫人撤下,怪可惜的,国君再用些吧。”
一边说着,一边又挑了块蒸鱼喂到他嘴边。
这回倒是没再直接上手,而是用了箸,却是她的箸。
襄君吃着鱼肉,只觉得自己一张脸烫得都快要熟了。
不由沉痛后悔,早知道还是不要放下碗箸了,被她看两眼总还是好过像这样逗弄。
戚言看他这样实在有趣,又了解自家国君素来脸皮薄,不好欺负得太过了,万分仁慈地放过了他,总算让他安稳地将饭吃完。
一餐早膳吃了许久,也是好在国君大婚,天下同喜,今日襄廷休沐,左右也无甚大事,有的是时间让他们慢慢磨蹭。
“我陪国君用了膳,请国君也陪陪我吧。”
戚言牵着闵煜的手,又回到对面竹简的桌案前,按着他坐下。
闵煜抬头看她:“今日也要批阅公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