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上天台,紧紧拉着他的衣角,问他为什么不开心。”
霍彦眯着眼睛回忆道:“我哥那时候差不多九岁吧,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沮丧的神情。消沉地垂着眼,说他觉得好累。他不想当暗黑高阶雄虫。”
“我说我想跟他换,我想当暗黑高阶雄虫,他又不同意。”
时璇不解:“为什么?”
霍彦挑了挑眉,露出有哥哥罩着的得意神态,“我哥不想我受累。他的原话是:彦,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身上的枷锁也就越多。看似光鲜的背后,是与之成正比的付出,我不想你的生命被禁锢。若非要承担,还是让我来好了。”
累加到霍司身上的期望和仰慕,是一座无形的监牢。
他的罪名是——强大。
他是天生的强者。大家都仰仗他,崇拜他。以他为榜样。他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着千千万万的臣民,他肩上的责任,不允许他出错。
在这样耀眼强盛的光环下,没有人问过他累不累,苦不苦。
也没有谁记得,他也是血肉之躯,并非刀枪不入,不死不灭。
时璇低下头,不再作声。
“那是我迄今为止,唯一一次听到我哥说累。”霍彦打趣道,“在此之前,我以为他是永动机,冰冷得没有任何生命体的痕迹。”
跟大多数孩童一样,贯穿霍司和霍彦童年信仰的,是他们那位举世无双,威名赫赫的元帅雄父。
霍彦说,“我们的雄父,没有教过我们什么是爱。他只教会我们如何厮杀,如何掌控,如何去赢,如何挺直脊背,不趴下。”
“他不准我和我哥哭,说是懦夫行为。”
“我做不到,我哥可以。”
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霍彦俊眉深蹙,沉默了好一阵。
一阵低沉的叹息后,霍彦话锋一转,决定说点儿其他的事。
他告诉时璇,“我们的雌父和雄父之间没有爱,他们也不懂什么是爱。”
“婚姻于他们来说,只是家族联姻的政治产物,他们是名利场上,旗鼓相当的合作伙伴。相互扶持,又互相制肘。”
“所以…我哥其实不太懂该如何爱你。再给他一个机会,或者……你教教他。他聪明,教起来应该不费劲。”
霍彦突然看向时璇,目光带着晦暗难懂的情绪,他对时璇说:“我哥对你已经很克制了。换做是我,早在认出你的时候,就会把你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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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璇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醒来,枕头上还湿着一大片。
窗外红霞高坠,已经是傍晚。
他起床后,陪时小遇说了会儿话就到了晚饭时间。
时小遇胃口明显不佳,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喝汤,看起来像是在表演给时璇看,其实根本连一口都不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