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专注,目光紧锁,平稳匀速地把布板组缓缓放入染缸,直到完全浸没到染液里。
“很好,可以了,停。”甄专壹估算着高度喊了停,从江侃侃手里接过,将杠杆尾端系在压砣上,固定好布板组的高度,又压上粗木条,维持平衡。
“这就完啦?”江侃侃一脸意犹未尽。
“等浸染二十分钟,再吊起来氧化、滴水,然后再染,多重复几次。等到入染四次后,我们还要把布板翻面,再继续重复刚才的步骤,期间还要注意加靛或换缸,以免染液效力不足,染出来有色差。”甄专壹解释。
“好像也没那么难?”江侃侃笑着打趣了句。
“是不难,只是很难染出上等成品。”甄专壹笑着反驳,“步骤是这些步骤,但不同人染出来就不一样。任何一个环节出丁点儿差池,甚至气温高低、布料材质、靛青发酵情况、染液浓度等,都会影响最终的印染效果。”
“不到最后卸板取布晾晒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会染出个什么样来。”他摊了摊手。
“听你这么一说,又感觉很难了。”江侃侃环臂,向甄专壹投去爱慕的眼神,“你年纪轻轻,理论知识这么扎实,厉害的呀,下了不少苦功吧?”
甄专壹避开视线,坦然笑道:“心里有热爱,就不苦。算是甜功吧?”
“今天接触下来,我也挺感兴趣,能拜师学艺吗?”江侃侃绕到他面前,眨巴着电眼。
甄专壹一愣,这么突然的吗?你这么娇滴滴的,能受得住这份寂寞苦寒吗?
但当着众人的面,肯定不能这么直白回绝。
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站在外围的蓝延,众人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蓝延瞥了一眼同时转来的摄影机,侧身跟身旁的林染低语:“我不方便入镜,你出面全权处理。”
眼下也不好追问原因,林染颔首后,笑着走向人群,“当然,只要是愿意来拜师学艺的,我们东安民艺博物馆乐意至极,举双手双脚欢迎,只不过——”
她话锋一转,陈述事实:“如大家今日体验所见,从事蓝夹缬印染一行并非易事,要能耐得住时间的寂寞,受得住条件的艰苦,这是一门古老的技术活,也是一项体力活。”
“如果在场各位有人感兴趣,且做好了心理准备,我们真的超级欢迎有越来越多的新鲜血液加入我们这个小家庭!”
“稍后我把申请表发到群里,具体福利待遇,我们可以进一步详聊。”林染巧妙揭过,顺便不着痕迹地打了个招人广告,然后迅速切回了印染环节。
“还有其他朋友想现场体验整布、入染吗?”她向人群发出邀请,视线掠过众人,明明眼神渴望,却拘谨地面面相觑,等人带头。
“物料还有好几份,机会只此一次,这还是我跪求老板争取来的。他说下回再这么造,就要把我扔进去染成阿凡达了。”
林染这么一调侃,众人笑着开始争先恐后地报名,围着陈墨义和甄专壹请教技术指导。
“其他人可以到博物馆内或染坊后院自由参观。”林染招呼着剩下没参与体验的人往后院走,边走边介绍:“这里有提取天然染料靛青的地缸,也有晾晒蓝夹缬成品的竹架,风吹蓝海舞,蔚然壮观,也很适合拍照打卡。”
“比如这里。”林染小跑着站到地贴标记点上,侧身回眸,捋了捋长发,笑着朝大家挥手,示意他们过来,“我们在全馆设立了几个最佳打卡点,也在群里分享了拍照姿势攻略,大家可以打卡拍美照。”
“咔嚓——”一声清脆而细微的快门按键声,姚瑞兼任跟拍摄像师,瞬间捕捉了眼前最美的风景。
从身后紧跟而来的蓝延,不经意蹙眉,目光紧锁在姚瑞的相机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