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大爷暗喜着,讲述道:“那日确实十分惊险。当今与皇后、周贵妃等人从畅春园归来,何如重大场面,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圣颜之上。根本没曾料到竟有贼子早偷偷躲进皇城之中,预备行刺。你们可是不知,那人比我足足高出一个脑袋,身子比我多宽两个,十分威武壮实。巍峨的身姿就像从山顶跃下的巨兽,等护军发现他拿着刀冲向当今,竟无一人敢去阻挡……”
尤三姐爱听奇闻轶事,往日因和蓉哥儿不那么亲近,这些事儿也不好打听,如今能随意问了,问得可是一个细致。
贾蓉也爱编,说那刺客如何强壮厉害,简直是楚霸王在世,唬得两个小姑娘一愣一愣。
“他怎有那功夫?”尤三姐奇道。
蓉哥儿胡诌道:“哪个知晓,后来经过调查才知他原是山东人士,来自武术之乡,从小学着几招把式。虽不精练,却胜在人高力大,寻常人根本拦不住他。同样还有一位来自山东的侍卫仗着学了一身本领冲上前去,没想顿时捱上几刀,鲜血直从脖颈喷出,染红一片,当时场面好似那人乃修罗转世。”
尤二姐忍着心颤,双腿紧并着,问道:“最后如何制伏他的?”
蓉大爷手指挑着,道:“我见所有护军都吓傻了,只能招上身边几个侍卫上去智取。可是那人动作实在太快,我才到他跟前,就被迎面砍来一刀。亮闪闪的刀,就迎着我的脑袋,迟一步,恐怕我就没命了。”
“啊?”
“说时迟,那时快。我快步后跳,躲过这惊险一刀。”
“呼,吓死了。”
“那时候根本容不得思考和犹豫,没料那汉子一刀不中,又往我脖子砍来。我深知不能一直被动躲闪,便一面躲,一面找机会……”贾蓉信口开河胡乱编着,倒也算说得跌宕起伏,让两个小姑娘一会紧张一会兴奋的。
不自觉中,尤二姐的身子完全软了,紧紧贴着蓉哥儿胳膊上,像是浸在水中的棉花一样,柔柔的,随时都能掐出水来。
贾蓉把整个事情说完,尤二姐脸上的红棱子比方才喝酒时还艳丽了,似一个醉美人,更似一个温柔的羞娘子。
“这坏人!”尤二姐只觉浑身难耐,悄悄暗扭。
尤三姐却沉浸故事之中,迟迟无法自拔,好一会才道:“果然精彩,难怪蓉哥儿因此加封了爵位。”
蓉哥儿晓得尤三姐的喜好,笑道:“外头还有不少精彩有趣的事情了,你们若有兴致,往后我带你们多出去走走。若是哪一年我奉命外出公干,只要不嫌路途辛苦,到处游一游看一看也是极好的。”
“当真?”尤三姐喜上眉梢,眼神里都是雀跃。
蓉哥儿笑道:“我素来觉得姑娘们不必一直守在家中针黹,亦可和男子一般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只是外头不比家中,多少需一些跟随护卫。你若想出去玩乐,我只管差人在府中训一队女卫相随。说不得将来亦能像西楚之虞姬、三国之孙夫人、北魏之木兰、隋唐之红拂女、平阳昭公主等,或留一段英雄侠气,或被人称巾帼之名流,造一段佳话呢。”
尤三姐听了忍不住双眼弯弯而笑,眸中似有星辰闪烁,嗔道:“我哪比得上她们,能出去瞧一瞧外边的山川景色,我便一生无憾了。”
“将来定有机会的。”
“是么?”三姐兴致大涨,看向蓉哥儿的眼神也渐不同。许是因之前老娘和二姐相劝缘故,这会再听了蓉哥儿的说辞,心里甚至觉得就算将来不能和那人成对,真随了蓉哥儿也不错。
尤三姐一时又提上酒杯儿,敬道:“待你明儿当值回来,再带我去骑马可好?”
“好!”
怎么会不好呢?
贾蓉巴不得呢!与三姐再是一顿大喝。
尤三姐显然兴奋过头,竟没几杯便神智愈渐模糊,还撑不住身子往蓉哥儿怀里倒。
蓉大爷心里十分欢喜,轻轻扶着。尤三姐却还挤了挤,往蓉哥儿腿上坐来,害得他只能从尤二姐那抽回沾湿的手把人稳稳扶住。
尤三姐却觉不自在,起身大胯一步,正坐贾蓉双腿之上。迷迷糊糊地蹙眉道:“有什么东西戳我?!”
“……”贾蓉没想趁人之危,好奇问道:“怎么……”
尤三姐却不等他说完,便摇头晃脑地抬手捂住了贾蓉的嘴巴,醺醉道:“老娘和姐姐都想我将来跟了你,蓉哥儿,你中意我么?她们竟想我给你做个侧室。”
这妮子真的喝醉了。
贾蓉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些话哪是一个清醒的人能说得出口的。尤二姐还在旁边呢。
只见二姐儿羞答答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色彩,就像是什么秘密被人当众戳穿一般,生怕蓉哥儿怀疑她们姊妹在贪图宁国府的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