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嘿嘿道:“确实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有事儿想请太太帮忙了。过几日圣旨下来,我得要去周家吊祭一番,还劳太太差人备一份祭礼,等出殡时还得吩咐家下小厮去搭一个祭棚。”
尤氏听着这话,心里涌上无限的奇怪滋味。幽声道:“这些事儿和我说作什么?吩咐翡翠帮忙记着,往后这些琐事都该由翡翠帮你媳妇代管。翡翠自会差使婆子们去让赖总管准备,到时你瞧了清单,觉得多了少了再和赖总管直说便是。”
内事外事素来分得很清。
尽管周洋是贾蓉的同僚,人情来往却算是府里的内事,送什么礼、花多少银子都要内宅当家经手。将来对方家送了什么来,也是由内宅当家对本记录。
不要小看这些小事,每一处细节都是能体现两家当时的关系。若是哪次对方家里礼薄了,说明对方恐是有意疏远,这些事儿得由内宅当家告诉府里当家的老爷。
若是哪家送的礼过厚了,也需内宅当家告诉老爷。这样厚礼薄礼都不经府里老爷的手,礼再多也是来往的人情,收得也名正言顺。若是不能收的,也只管让内宅当家差人送回对方内宅去,这样也不叫两家太尴尬。
这便是大户人家的‘体面’。
越大的人家来往的亲戚亲友越多,单是这一家家、一府府的人情往来,便足够叫人头大的。所以,内宅当家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贾蓉苦笑道:“差点忘了翡翠,有她在确实省下太太和媳妇很多操心。倒有一桩事儿,真得太太拿主意才成。”
“又是什么事儿?”
“今儿我在凝曦轩喝酒时,无意提起锦儿姐姐。后街的亲戚里倒有几人眼热的哥儿,我瞧着后廊五婶家的芸哥儿一表人才,明儿计算叫他到园子来一趟,好让锦儿姐姐和碰个面也好,远远瞧一眼也罢,顺道问问锦儿姐姐的心思。”
尤氏突地感觉火热迫近,猛地心慌。却是始终拗不过他,只能微微张着嘴儿顿了顿气息,后慢慢大吞了一口凉气。双手紧扒住床沿子,根本不敢再动了。
贾蓉却深吸着气儿,十分得意。问:“太太觉得这样如何?”
“别……别动!”尤氏嗔一口,幽蹙着眉头慢慢道:“锦儿若也瞧着满意,你做主便是。”
却说楼下的林黛玉真去解过手,又在紫鹃伺候下洗了手儿。隐约听得楼上有点声音,忙叫紫鹃在大门外等着。暗想着蓉哥儿果真还在楼上。
她放轻脚步,小心从楼梯往上去。一步一步,声音听得愈发清楚。
黛玉恰听到贾蓉说锦儿的事情,顿时疑惑起来。
楼上不是凤姐姐?
她犹豫一阵,继续上楼。小脑袋伸出二楼,左右张望了眼,便瞧到大厅北面房间里有两道身影抱在一起。
是蓉哥儿。
他……在?
动?
林黛玉顿时睁大了眼睛,前所未见过的画面冲击着大脑思绪。一下,脸儿升腾火热,双耳通红,突听隔壁房里有动静,便连忙躲去。望一眼,竟是尤氏身边的银蝶。
银蝶无奈道:“楼下门还没关呢!”
黛玉顿时清醒过来,连连往后退去,蹑手蹑脚下了楼梯,然后拉着紫鹃快速跑出了天香楼里。
“姑娘怎么了?”翡翠狐疑地看着她。
黛玉喘了几口气儿,脑子里还是刚刚那无比刺激的场面。心里又气又恼,蓉哥儿怎么能和珍大嫂子做那样的事?!
一个凤姐姐,一个珍大嫂子,怎么能这样!
她已经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了,有无限的失望,有不尽的失落,也有数不清的气恼。
林黛玉拉长了脸,道:“安排软轿,咱们回西边去。”
翡翠不知所以,只想着这会奶奶姑娘们都远去了,再叫林姑娘领着几个小丫鬟乘轿回去也不好。且不说宵禁的事情,姑娘独乘一驾马车领着丫鬟在夜里行走,终是不行的。除非叫小蓉大爷送过去,或是叫琏二奶奶陪同一并过去。
“姑娘今儿且在这边歇息罢,前边的院子每日都有人打理,这次定没有野猫儿乱进姑娘的房里。”翡翠紧携着黛玉的手儿,好生宽劝。见说不动黛玉,便道:“姑娘执意要回,也请姑娘在逗蜂轩里稍坐会。让丫头们去寻一寻大爷和琏二奶奶,请他们中的一个送姑娘回去。”
林黛玉一听,心里更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