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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2页）

王熙凤忙在身边搀扶安慰。“老祖宗莫要气坏了身子。”

贾母却更加来气了，手中的拐儿把地面杵得砰砰地响。骂道：“我怎气不得？昔日国公临走时叫我看着两府，哪想东边作神仙的作神仙，吃胭脂的吃胭脂，只留一个不知事的蓉小子，东府岂不是败了？”

王熙凤也垂着感慨，宁国府没想是这么没落的。稍琢磨着老太太说的，却又感觉宝玉也有点向观花逗鸟吃胭脂的路上发展。

她懂审时度势，知道老太太最宠宝玉，任何时候都不会在老太太面前给自己找不痛快。

毕竟宝玉的这个性子，全是老太太和二太太宠出来的。

王熙凤捡着贾蓉的好话，出声安抚老太太。“蓉儿倒也未必不知事，今儿还主动问起如何周全府里事情，叫宁国府不坠名声。”

贾母道：“他们东边没一个好的。”骂了之后，又寻着不敢相信的问道：“珍哥儿当真没几日了？”

王熙凤点了点头，道：“太医们是这般说的，孙儿也去瞧过，珍大哥上下奔血止不住，脸上血色也没了。短短几天就已没了人样。”

贾母唉声叹气坐下，眼里顿少了许多光彩，满面的哀愁。喃喃道：“珍哥儿往日再多不是，终究有个人在。哪想……全是你公公带坏了他，好的不教，带着珍哥儿寻欢作乐，不谋营生，不思前程。”

贾母的怒火一下又转移到了贾赦的身上。对这个大儿子，真真是失望透顶了。

王熙凤心思里也有诽语。想起那日贾琏偷吃的事情，老太太还紧护着贾琏，说：小孩子都是馋嘴的猫儿，这种事不要紧。

可惜，她又能说什么？甚至脸上都不能表现。

凤姐的眼里，贾琏和贾赦、贾珍又有什么区别？一路的货色。

贾母只顾自己思索，又问：“他们家修仙的老爷回来没？”

王熙凤回道：“蓉儿计算明日一早便去接大伯。”

贾母慢吞吞的说道：“如今我年纪大了不中用，管不到几桩事。到底是一家人，凤哥多照应着，如今家里的事情也就指望你和琏儿了。”

王熙凤轻轻嗯了声，等待老太太接下来的吩咐。

贾母却沉默许久，像是一幢木雕子，一动不动，唯有饱经沧桑的双眼里渐渐红了。良久，贾母长呼一口浊气，叹道：“凤哥儿也早些回去罢，明儿一早随我去东边一趟。”

老太太看着王熙凤离去，又喃喃了一阵。年迈的身子好似更老了一点，她寻着身边大丫鬟鸳鸯，问："珍哥儿怎么就不中用了？他虽混账，往日里却也没少对我孝顺。怎么就突然不中用了~呢？"

贾母问出这话，并不是对贾珍有多深的情感。只是子孙后辈的离世，让她这个长辈有一种难言的闷心之痛。

人总是这样，每当身边有一个人离世，顺带着就会想起另外一些离世的。

她这会想起了曾经最得意的嫡孙贾珠，那是个多么优秀的哥儿啊；也想起曾经最疼的嫡女贾敏，那是个多么可爱又漂亮的姐儿啊。

老太太的问题，鸳鸯实在答不出来，旁边的琥珀也答不上来。

丫鬟们只能搀着老太太回房歇息。

贾母走到一半，突然问起：“珠儿媳妇最近怎样？黛玉最近没犯咳罢？”

珠大奶奶自然好着，一个人守在房里翻着《女诫》。虽清寡，却也不算太差，只是天天数着日子过活，稍有些难熬。

好在贾珠曾给她留下一个嫡子贾兰。

如今贾兰虽然年幼，却比宝玉、贾环等哥儿更加上进好学。

珠大奶奶的生活也算有个盼头。

尤氏就没这么好运了。她见贾蓉披着斗篷过来，愣了愣。毕竟不是嫡亲的儿子，年龄相差又不算很大，此时稍有那么一点尴尬。

天香楼里的清冷，更让这种尴尬化作良久的沉默。

贾蓉率先开口道：“太太早些去休息罢，这里孩儿陪着便好。旁边还有那么多丫鬟婆子等着差事，出不了任何事的。”

做主子的守在这里，其实不是来照顾贾珍，而是在遇上急事时，在场有人可以拿主意召呼使唤。所以并不需要那么多人，一个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