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秘的福建白鹤岭,其岭高耸入云,达五十里之遥。每至阴雨时分,若从岭上俯瞰,便能瞧见那浓云如厚重的帷幕,仅仅在半山之处缭绕盘旋,似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束缚,不得肆意蔓延。
一日,天空中阴云密布,沉闷的气息压抑着世间万物。忽然之间,一道奇异的景象在白鹤岭上乍现。只见一缕气息,仿若灵动的蛟龙,从那云中汹涌而出,它以一种决然之势,直直地冲向天际,仿佛要冲破这天地的牢笼。就在那气的末端,刹那间,火光迸溅四射,好似绚烂的烟花在天空中陡然绽放,紧接着便是一声砰然巨响,那声音回荡在山谷之间,宛如火炮轰鸣,震得人耳鼓生疼,整个山岭都似乎在为之颤抖。而寻常人们所见,能击物之雷,则是自天而降,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与这从地而出的雷截然不同,此般奇景,当真令人称奇。
戊午年的夏天,骄阳似火,酷热难耐,唯有那偶尔拂过的微风,能给人带来一丝短暂的清凉。我与从兄懋园坦居在崔庄三层楼上读书,那座小楼静谧地矗立在庄子之中,周围绿树环绕,颇有几分清幽之意。我们推开窗户,极目远眺,数里之外的景色尽收眼底,田园风光如诗如画,令人心旷神怡。
彼时,正值雷雨交加之际,天空中乌云翻滚,电闪雷鸣。我不经意间远远瞧见一人从南边缓缓走来,他的身影在风雨中显得有些单薄和孤独。距离庄子约半里左右,那人的脚步忽然变得迟缓,紧接着,他竟毫无征兆地跪地不起。就在这一瞬间,仿佛是上天的旨意,乌云如同一幅巨大的幕布,迅速地垂下,将他的身影彻底遮蔽,使之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之中。俄而,一声震天动地的雷震响起,那声音好似要将天地撕裂,紧接着,一道刺目的火光闪过,耀眼的光芒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依然让我们觉得仿若近在咫尺,眼睛被那强光刺得几乎难以睁开。待云散而上,天空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不多时,便听闻众人喧嚷之声传来,纷纷言说高川的李善人为雷所击。我怀着满心的好奇与疑惑,随众人前去查看。只见那李善人的尸体躺在地上,浑身遍身焦黑,仿佛被烈火灼烧过一般,然而,他的姿势却甚是怪异,竟拱手端跪,仰面朝天,好似在向上苍诉说着什么冤屈。更为奇异的是,他的背部有朱书,那字迹非篆非籀,非草非隶,笔画缠绕曲折,犹如神秘的符文,让人难以辨认出几个字。据众人所言,此人平日里持斋礼佛,生活中既无甚善事可陈,亦无恶行可述,他就像这世间无数平凡之人中的一员,默默地度过自己的岁月。如今遭此横祸,也不知是前世种下的孽缘,还是有什么隐秘罪恶潜藏在他的灵魂深处,才引来了这雷劫之灾。他的侄子李士钦满脸悲戚地说道:“那日晨起,叔父他执意要赴崔庄,可实则并无一事,我等皆劝他莫要外出,然他竟不顾风雨阻拦,冒雨而来,终遭此劫难。”也有人在一旁低声议论:“那日崔庄大集——崔庄集市交易,向来是逢一六日大集,三八日小集。或许是鬼神冥冥之中有所安排,驱赶他前来,好让众人见证这奇异之事。”
时光流转,我在兵部任职之时,衙门里有一官吏,此人平日里看似与常人无异,但不知何时起,竟被狐妖所迷惑。只见他原本圆润的面庞逐渐消瘦,眼眶深陷,颧骨高耸,整个人瘦骨嶙峋,仿佛一阵风便能将他吹倒。他被那狐妖折磨得痛苦不堪,精神萎靡,身体每况愈下,无奈之下,他只得乞求张真人符来救治。
一日,他正虚弱地躺在榻上,忽然听闻屋檐边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人语:“君身为官吏,本应秉持公正,廉洁奉公,然你却非理取财,贪赃枉法,如此恶行,当受刑罚杀戮。我前世曾受君再生之恩,故而此生以美色蛊惑于你,摄取君之精气,本欲使君因病善终,以报前世之恩。如今我被驱赶,实是君罪孽深重无可救药。君宜努力积善,或许尚有一丝挽回之机,否则,必遭天谴。”那声音空灵而又带着一丝惆怅,仿佛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的警示。
说来也怪,自那日后,他的病情竟逐渐好转,身体慢慢恢复了些许元气。众人皆以为他经此一劫,定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他竟不知悔改,依旧我行我素。那贪婪的本性在他心中如野草般疯长,难以抑制。后来,他果然因盗用印信、私收马税等罪行而被朝廷依法诛杀。有知晓此事来龙去脉的堂吏,在事后向我详细地讲述了这一切,言语之中,满是对他的惋惜与对世事无常的感叹。
前母张太夫人身边曾有一婢女,名叫绣鸾。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月光如水般洒在大地之上,给世间万物都披上了一层银白的薄纱。绣鸾独自一人坐在堂阶之上,周围静谧得只能听见她轻微的呼吸声。她或许是在思念远方的亲人,又或许是在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轻声呼唤着:“绣鸾。”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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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令人惊掉下巴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东西廊竟各有一绣鸾快步走出,她们的身形模样与衣着毫无差异,就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甚至连右襟反折的衣角、左袖半卷的样子都一模一样,仿佛是时光的倒影在这庭院中重叠。绣鸾大惊失色,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的双腿发软,几欲跌倒在地。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两个“自己”,心脏在胸腔中疯狂地跳动,仿佛要蹦出嗓子眼。再看时,只见其中一个绣鸾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最终消失不见,仅存其一。绣鸾颤抖着声音问道,那是从西廊而来的绣鸾。她又强忍着恐惧,问可曾见到东廊之人,得到的回答却是未见。此乃七月间发生的奇异之事,自那夜之后,绣鸾便像是被什么阴影笼罩,整日郁郁寡欢。到了十一月,她便悄然离世了。或许正如人们所猜测的那般,大概是其福禄将尽,所以鬼魅才敢现形,以这等奇异之事作为她生命终结的序曲。
沧州插花庙中,有一位尼姑,姓董。那一日,正值观音大士诞辰,寺庙里香烟缭绕,钟磬之声不绝于耳。董尼在庙中忙碌了许久,精心准备着各种供品,她的脸上带着虔诚与敬畏,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敬意。当她将供品即将准备完毕之时,长时间的劳累让她忽然觉得些许疲倦,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她缓缓地倚着几案,打算暂作休憩,以恢复些许体力。
恍惚之间,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进入了一个奇异的梦境。在梦中,她看到了观音大士那慈悲的面容,大士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响起:“尔不献供,我亦不忍饥;尔即献供,我亦不加饱。寺门外有四五流民乞食不得,困饿将死,尔停供品以饭食予他们,功德胜供我十倍。”那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她的心中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慈悲与教诲。
董尼猛然从梦中惊醒,她的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梦境中的震撼与感悟。她毫不犹豫地起身,快步走向寺庙大门,推开门一看,果如梦中所言,寺门外正蜷缩着四五名流民,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眼神中满是饥饿与绝望。董尼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悲悯之情,她赶忙将原本准备献给观音大士的供品拿了出来,分发给那些流民。流民们感激涕零,纷纷跪地叩谢。自此之后,每年供品献毕,董尼皆会施与乞丐,她总是一脸平静地说道:“此乃菩萨之意。”她的心中,已然将观音大士的教诲深深地铭刻,以实际行动践行着慈悲与善良。
先太夫人曾给我讲述过这样一个故事。沧州有一位轿夫,名叫田某,他为人憨厚老实,心地善良,家中虽不富裕,但一家人的生活也算平静祥和。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他的母亲突然身患臌胀之症,那病症来势汹汹,如恶魔般侵蚀着老人的身体,生命垂危。田某心急如焚,四处打听治病的良方。听闻景和镇有一医有奇药,或许能挽救母亲的生命。虽景和镇相距百余里,且路途艰辛,但田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母亲。
在一个黎明时分,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田某便毅然决然地踏上了求医之路。他一路狂奔,脚下的道路扬起阵阵尘土,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他却浑然不觉。他的心中只有母亲那病弱的身影,那是他坚持下去的动力源泉。傍晚时分,他终于狂奔而归,此时的他,已是气息奄奄,疲惫不堪,但他的手中紧紧握着那包珍贵的药。
然当晚,卫河因暴雨而暴涨,河水汹涌澎湃,滔滔不绝,舟船皆不敢轻易渡河。田某望着那浑浊的河水,心中充满了绝望,他的母亲还在家中苦苦等待着这救命之药,而他却被这河水阻拦,无法前行。他忍不住仰天长号,那哭声中充满了无助与悲痛,泪如泉涌,顺着他那满是汗水与尘土的脸颊滑落。众人围在河边,虽怜悯他的遭遇,却也无可奈何,面对这滔滔洪水,谁也不敢轻易冒险。
就在田某感到绝望之时,忽然有一舟子挺身而出。那舟子目光坚定,他解开缆绳,高声呼喊道:“苟有神理,此人不溺,来来,吾渡尔。”说罢,他奋然鼓楫,小舟如离弦之箭,在那汹涌的白浪中横冲直撞。田某紧紧地抓住船舷,心中默默祈祷。刹那间,小舟竟已抵东岸。观者皆被这一幕所震撼,纷纷合掌诵佛号,赞叹舟子的英勇与无畏。先姚安公听闻此事后,不禁叹道:“此舟子信道之笃,过于儒者。”在这世间,信念的力量往往能创造出令人难以想象的奇迹,无论是对神佛的信仰,还是对人性善良与正义的坚守,都能在关键时刻闪耀出璀璨的光芒,照亮这充满未知与挑战的人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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