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夜晚的时候,余之成就带着几名衙役躲开门外死守的灾民出去找人。
而余夫人哪里还有心思吃晚饭,早早回到了房内,就走到窗前凝视着外面飘进来的雪花。贴身丫鬟阿雨端着火盆进来时,见屋里一片昏暗,蜡烛未点,就赶紧拿出火石。
“不要点。”余夫人听到她打火石的声音便开口阻止道。
“是,夫人。”阿雨知道她是担心小姐,就从衣架上拿了件厚实的外套走过来为她披上道,嘴里说道,“夫人不要担心,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何况夫人做过那么多善事,菩萨会保佑的……”
她唠唠叨叨了半天,余夫人却依旧望着窗外,良久才喃喃地道,“要变天了。”
“……是啊,这雪都下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呢。”阿雨为她整理着外套,碰到她的手不由一惊,“哎呀,夫人你的手怎么那么冰冷,还是早些歇下,不然若是凉可就麻烦了,而且我估摸着啊,等下老爷就带着小姐回来了。”
“你出去吧。”余夫人推开她罢了罢手,此时只觉得乏力得很,耳根不能清净,就想要独自一人安静地呆一会。
“是。”阿雨见夫人揉着脑门,才自知话说多了,就不敢再打扰,忙弯着腰退了出去。
等她掩上门,脚步渐远后,余夫人在黑暗中陷入了沉思,她其实一开始还真没想到那人就是太子殿下,当时叔叔的书信里说过,皇帝与他不但没被雇佣的江湖杀人杀掉,还让他们成功逃跑,如今来看,东方莲潜伏在府内,那么东方睿也一定在隐藏在这里的某一处,而他们一定是偷偷在计谋着什么,而灾民□□更可能就是东方睿先一步的所为。
想到此,她眸中露出一丝恐慌,从来就不想自己的夫君参与夺位之事里去,本以为嫁给一个屠夫,就能过上寻常老百姓的生活,但想不到还是逃脱不了,甚至连玲儿也被牵扯了进来。
东方睿曾经固守边疆那么多年,就是那个废物先帝在位时,也从未让外番侵占一分一毫的国土,就算东方睿是用了手段坐上了帝王之位,但对于这个摇摆不定的国家和受尽疾苦的百姓来说其实是好事的,为何她的叔叔因那些所谓的权利又要让国家陷入危难之中去。
从事情的发展到至今来看,表面上一直是叔叔处处压制着东方睿,但她却有种感觉,此次就像是东方睿引导着叔叔那股势力走向最极端的做法,然后再来个一网打尽!
这么想着,余夫人眼睛一闭,仿佛看到她一族的人全部人头落地的景象而骇得身子抖了一下。可如今已经入局,又如何出局,或许真如那位太子所说,他们族人都在劫难逃。
可是至少不能让玲儿也被牵扯进来,如今她可以什么都可以失去,却要想方设法把玲儿寻回,然后再悄悄送走,但现下只愿玲儿不是被东方睿抓了去。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着办法时,一个脚步悄然无声地站在了她的身旁,因感受到一股视线,余夫人回过头来时差点吓了一跳。
“余夫人。”
莫云霄一身黑地站在那里,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冷冽,余夫人见到是他,面上也恢复平静,不动声色地问道,“云霄,你回来太好了,玲儿呢?”
“余夫人若将严木放了,我自会把令爱带回来。”
“不,玲儿不在你手里。”
余夫人镇定地走到桌子旁,脑中却几个来回,却已经确定玲儿没在他身边,那么就很有可能已经落入东方睿手中,那么如今能利用的只有眼前的莫云霄了!她坐了下来将所有心思掩藏起来,把蜡烛点燃,再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道,“他说你不会那么做,因为我是你的恩人。”
莫云霄眼眸一眯,下一瞬间,手中多了一把匕首横在她脖子前,“放还是不放。”
“云霄,你不该还我恩情吗?”
余夫人却无惧地直视着他,在烛光下也看清了他容颜的变化,不仅眼角黑深了许多,连唇色都如中毒般深红,心中虽觉得诧异,但面上不表。
莫云霄一个冷哼,“余夫人一向是聪慧,心思玲珑,应该也已经了解到我为何每到晚上总是消失不见,此时的我可不是白日里的我,什么恩情对我没多大感觉,所以你最好把严木放了,不然我就先杀了你那头肥猪夫君!”
面对他的狠厉,余夫人却不急不慢地道,“想必你与那个人的关系已很是深厚,他自然会放的,只是云霄你不想他完整无缺地回到你身边吗。”
“你威胁我!”
莫云霄逼近三分,匕首就抵在她的下颚,不过余夫人仍无所害怕之意,“彼此彼此,论武功,我一个妇道人家比书生还不如,好在我手里有一个好的筹码,为什么不用呢?”
其实余夫人也在赌,在那一个电光火石间,她回想起救起莫云霄的时间,与严木接触的时间,包括二人相遇后在府里一直走得很近,所有笼笼统统猜测出,也许云霄便是那位身边的影卫,就赌下莫云霄和那位的感情,当莫云霄把匕首收回去时,她才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赌赢了。
莫云霄望着她,眉头挑起眸里似乎有些不明,“你那夫君样样不如你,为何你还走上这条路。”
“你这个问题,那位也与我说过。”余夫人的目光望向蜡烛上摇曳的火苗,仿佛在遥想当年的美好而温柔了下来,“当满心爱着一个人时候,你的选择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陪在他身边。”
不知道为何,听了她的话,莫云霄突然深有感触般,半响才默默地开口道,“余夫人,接下来我会帮你,但你要记住你答应我的话。”
屋外风雪交加,一切却被掩埋在无尽的黑夜里,天地间只听到呼呼的声响,不知是谁人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