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于末。
温宝肆推门的动作停了一瞬,正在考虑是立即关上门转身,还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偷偷带上门走人时,于末睁开了眼睛。
两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对上了。
那双眼里,漆黑,深沉,又泛着头顶的灯光,莹莹发亮。
温宝肆立刻压下了心底纷杂,朝他得体的弯起嘴角,点头,打招呼。
“好久不见。”
于末没有开口,依旧沉默,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随着温宝肆在离他不远不近的那张沙发上坐下时,方才移开。
“我不来见你,你恐怕永远都不会见我。”
他目光落在角落那盆绿植上,声音浅淡,带着显而易见的自嘲和落寞,温宝肆就像是被人拧了一把的感觉。
难受又有些痛。
她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
“对不起于末,有些东西只能给一个人。”
“如果注定是不可能的事情,与其徒添烦恼,不如学会克制,断个干净。”
温宝肆觉得自己欠于末一个解释。
不管是他的告白还是后面找他经纪人解决事情的结果,对他来说应该都是一次伤害。
一帆风顺的少年,即使在这个如染缸的娱乐圈依旧保持着纯真和本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人是一样的,所以这也可能是温宝肆吸引了他的原因。
而从未见过黑暗的少年,人生中的第一次勇敢无畏的追求,却被用这种方式结束。
应该是莫大的屈辱和难堪吧。
空气沉默得可怕,于末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没有听到温宝肆方才所说的一般,直到,他垂眸笑了笑。
“你说的没错。”
话音落地,他抬头望着温宝肆,眼里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愤怒,以及压抑的痛楚和哀伤。
“可谁又能做到和你说的一样,喜欢这种东西,是想克制就能克制得了的吗?”
“就像我恨不得永不见你,却还是巴巴的跑来,就为了再多看你几眼,温宝肆——”
“我是真的很讨厌你。”
他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子,扎进了温宝肆的心口,让她无法呼吸,鼻头酸涩。
往事不受控制涌入脑中。
其实她万万没有像之前和唐尧祁沅他们说的那般洒脱。正如于末所说,喜欢这种东西,不是想克制就能克制得了的。
邵钰出国第一个月,恰逢十一国庆,七天假期。
唐尧和祁沅过去找他,温宝肆那时正是敏感赌气时,哪里愿意去见他,甚至恨不得听不见他一丝一毫的消息。
然而,在唐尧手机上不小心看到邵钰发过来的地址时,整个人像是中了魔一样去偷偷买了机票,骗温家说要和同学一起去旅游,然后独自一人飞了过去。
她看到了他住的地方,看到他和唐尧几人一起出门打球,逛景点游玩,也看到了那个心心念念,记挂在脑中的人。
邵钰看起来比之前气色好了很多,其实自从那次温宝肆见过他发病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是脸色苍白的,那时没有觉察,现在想想,可能已经是频繁发作了。
而到了这边的他脸色多了几分生气,眉眼依旧如初,清俊逼人,让她就这样看着便移不开眼。
视线一直追随着他,舍不得错过半分,直到被泪水模糊。
出租车的司机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安慰着她,温宝肆勉强听懂几分,大意是:“小姐,别哭了,你长得这么美,哭得我心都碎了。”
于是,她一边哭一边笑,望着头顶车厢,泪水渐渐止住,最后好像有什么沉甸甸压了许久的东西,一点点消失在了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