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母亲担忧,林复声只好把钱全部交到了杨氏手里,自己只留了两文钱。
……
“士修啊,爹今儿说句不中听的话。”当晚吃饭的时候,林老爷子难得地开口说话。看样子脑筋清醒着,精神头儿也还不错。“你年年一到县试时节就生病,我看你根本与仕途无缘。干脆呀,这书你就别念啦!咱们林家不还有复声和中儿呢嘛,让他们去学吧!”
“爹,您这是又犯病了吧,怎得好端端咒起儿子来了?还让不让人安心吃饭啦?”林士修好好地被说成与仕途无缘,心里觉得晦气,把碗筷往桌上一放,脸拉得老长。
许氏听了林老爷子的话,脸色也有些不悦,“爹,要说中儿最近是跟着他爹在学字呢。秋收以后,就能去李夫子那蒙学了。”许氏说得很随意,好像林得中被李夫子收做学生,是铁定了的事一样,根本没有任何意外。随即,她又乜了一眼林复声,接着道:“只是复声他……,还不能说话呢,学了也没什么用处。至于,士修他往年生病,或许是时候不到。俗话说得好,好事多磨嘛!止不定明年,一下子连过三关,就能考个秀才回来呢。”
林老爷子点点头,对林士修说道:“去考也不是不行。但是,眼下就到秋忙时节啦!不能再像往年一样,地里的活儿都让你大哥干!今年,你也得去帮忙!呃,对,中儿和复声也去!”
林老爷子这是老了老了,却想开了。考取功名,虽是光耀门楣之事,但生活吃饭更为重要。他就怕老二林士修这一家子,在科举这一条道上走到黑,步了他的后尘。将来,难饱不会被饿死。
于是,今儿个趁着脑子清醒着,便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派头,发下令来。
老太太王氏也随之点头,表示赞同。她虽是希望林家能出个当官的,好叫她长脸,享福,但是,相比而言,钱对她来说,那是更为现实,可以触碰到的利益。“是啊,今年看着地里收成不错。你们去帮一帮你大哥也好。”
“啊?我也得去呀?”林得中张大了眼睛,先是叫嚷一声,随即,竟从凳子上跳了起来,高兴地直拍手,“哈哈,太好啦!不用跟着爹念书啦!太好啦,吼吼……”
一见这没志向的儿子,许氏气得大手一呼,正拍在林得中的后肩上,愣是把他给拍回了凳子上。疼得林得中嗷嗷又是一通叫唤。
听到林得中的怪叫,林老爷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道:“呃,我到是忘了,李夫子收学生的事儿,我也听说啦,中儿若是要学作诗,到是可以先不必去地里干活儿。但是,士修,你得去,去帮着你大哥秋收。”说着,老头儿迟疑道:“呃,中儿要学嘛,我到是可以教他识些字……”
老爷子话没说完,林士修嘴已经撇成了八瓣儿,一副瞧不上眼的样子道:“爹,您那学问……,还是算了吧!中儿的事儿,您就别瞎操心啦!儿子自有安排。”
林老爷子也并不计较,只是微微点点头,“那好吧!你们的事儿,你们自己想着。可林家的事儿,你们却不能推辞!”老爷子这清醒的时候,说话还是满有分量的。
林士通看着林士修满脸不悦的表情,笑了笑道:“爹,娘,不用啦,二弟如今不仅要自己念书,还得教中儿。我一个人能行。”说着一拍林复声的肩头道:“这不,再不行,还有复声。他也不小啦,该学着拿拿锄头啦!”
“……”林复声若此时脸上有眼镜,一定已经歪斜地耷拉在一边儿了。有您这样儿的老爸吗?不盼儿子拿笔杆儿,到盼着儿子拿锄头啊!
您可真不是我亲爹。
林复声偷眼看看林士修旁边的许氏,暗自浅笑。
这鱼呀,上钩儿。
只见许氏用胳膊肘,暗暗戳了一下林士修,顺便冲他挤了挤眉,随即笑着说道:“诶,复声才多大呀,那锄头都要比他高了,能干得了什么?呃,爹说得对。士修成天念书,对身子也不好。到不如到地里去干干活儿,兴许,明年县试的时候,他就不犯病了呢。”许氏眼珠在眼眶里来回溜达,迟疑了片刻,接着道:“呃,今年我也去,……,中儿也去!他都七岁啦!学学做农活儿,也没什么坏处。”
许氏一番话说完,林士修是满脸的不情愿,但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林得中就更是高兴地张大了嘴巴,摇头晃脑,简直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形容他现下的喜悦之色了。
然而,见到二叔一家的反应时,除了林复声,仍旧是一副事不关已,悠然自得的样子,低头狂吃饭。其他的人,林士通,杨氏,甚至是老爷子,老太太却个个大为吃惊。本是想着,若要老二一家干点儿农活儿,一定要费不少的唇舌才行。可这么一看,到是他们小人之心了。人家这一家子,答应得满痛快嘛!
许氏一推林士修的胳膊,冲他直眨巴眼睛,“是吧,士修,你不是昨儿晚上还跟我说,今年也要去地里干干活儿,就当舒展筋骨了嘛。”
林士修磕巴了一阵,干笑两声道:“是啊,呵,大哥,今年秋忙的事儿,就交给我们吧!”
“二弟,你身子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哪儿能下地干活儿啊?还是让大哥来……”
林士通的一番好意,却更是令许氏起了疑心。哼!我说年年干活儿,一声埋怨都没有,闹了半天,地里有宝呢。不成,今年,说什么也得到地里好好找找。
自白天看到林复声手里拿了满手的钱,似乎其中还有亮闪闪的银锭子,许氏可再也坐不住了。再问了儿子林得中,确实了地里有银子一事后。她便和林士修再次商议。
在林士修眼里,一天一枚铜钱,到是没什么,可这一下子这么多银子的出现,连他这饱读诗书之人,也开始相信,曾被他批判为荒诞之极的事情来了。
“大哥,不必推辞啦!我们是一家人,同甘苦是应当的嘛。往年,大哥一人劳作,也当真是辛苦了,今年,就让二弟和你一起吧。”这林士修真没白念书,说起话来就是那么饱满生动。一席话,让林士通铁一般的汉子,差点儿就感动地掉泪了,自然,也不再推却二弟的好意,欣然地接受了。
看着二叔一家,欢乐又开怀地笑容,林复声心中暗暗窃喜。
这下可有戏瞧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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