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泉稍作犹豫,还是取来了皮鞭。
“李桑,还婆婆妈妈干嘛,快动手啊!”渡边扯住曲思秋的头发,不停地催促李泉。
李泉怯怯地看了林赤一眼,提着皮鞭走向曲思秋。
曲思秋毅然闭上了眼睛,闭上眼睛的曲思秋不忘对林赤交待了一句:“林大哥,你也把眼睛闭上,就当我已经死了……”话尚未说完,李泉的鞭子裹挟着风声抽在曲思秋的脸上。
曲思秋忍不住尖叫一声。
林赤痛苦地闭上眼睛,这一鞭仿佛不是抽在曲思秋身上,而是抽在林赤的心上,随着曲思秋一声尖叫,林赤浑身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两颗略显浑浊的泪珠从林赤的眼角滑落。
他的耳畔鞭声呼啸,每一鞭都让他哆嗦。
曲思秋的尖叫声越来越微弱,直到她精疲力竭。
也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忽然了无声息。林赤试着睁开双眼,可发现眼前一片迷蒙,怎么也无法看清曲思秋的模样。林赤再次努力,使劲眨着眼睛,终于看到曲思秋迷糊的轮廓,她的身体是静止的,人也看不出动静,脑袋歪斜着靠在一侧。
林赤抬起手臂,用衣袖擦掉蒙在眼睛上的雾气。
她奄奄一息,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脸上血肉模糊,淋漓的血水顺着发际和脸颊倾泻而下。
李泉忙不迭声对渡边道:“她昏过去了。”说完如释重负般立即扔掉手中的鞭子。
渡边这才松开曲思秋的头发,侧过脑袋打量了一眼面目全非的曲思秋,并不善罢甘休,转身匆匆走向刑讯区的物料陈放处,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很快,她手里握着一根铁针,兴冲冲而至。
渡边一把抓住曲思秋的右手,用力控制住她的中指,将铁针毫不迟疑地从她的指甲盖下面扎了下去……
又是一声凄厉的尖叫,伴随着这声尖叫,曲思秋浑身剧烈颤栗着,她的脑袋猛然抬了起来……
随着脑袋的巨幅晃荡,她头发上的血水四处纷飞。
就短短的这片刻之间,她的眼睛已布满血丝。
林赤心如刀绞,再也无法自已,用尽毕生的气力狂吼一声。
“够了!我说!!”
这句话一经林赤之口道出,他已是泪流满面。他再也抑制不住,极力抬起戴着手铐的双手,掩面而哭。
心在滴血,无人能够体会他此时内心的苍凉与自责。
或许,他本不该坚持如此之久,他完全可以在鬼子对他倒吊并切开他的血管的时候妥协,那样的时机,已经是十分恰当,曲思秋也完全可以不用受到这般非人的折磨,至于曲思秋怎样逃过这一劫,他可以再另想办法,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继续抗争,他这是怎么啦,难道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不同凡响?证明自己超乎常人的毅力?或是想证明骨子里对鬼子的不屑和藐视?
或许,他本该想到阴险毒辣的渡边会拿曲思秋开刀,依他的缜密思维,这是一种最小儿科的推断,然而,他竟然忽略了这一点,或者说,他已经想到,但未引起足够的重视,亦或说,他已经料到了这一点,但还是心存侥幸?更或者说,他也预见到严酷的后果,而他已麻木不仁?更亦或说,这一切的发生,是他过分追求计划的完美?
或许,他本不应该制定这样一项近乎荒诞的计划,如果他不彪炳自己的卓尔不凡,而是安于现状,他还是能够很惬意地活在这座城市里,也是完全可以和鬼子展开生龙活虎的暗斗,并和恋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享受着妙曼的人生……那也不失为人生的另一番风景。
林赤把曲思秋所受的苦,全部归咎为自己的过失,归咎为自己的自负。
他无地自容、羞愧难当、内心惶恐,恍惚中,他蓦地觉得自己已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房间里寂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期望他接下来说点什么。
就在这时,松机关的机关长黑木将军忽然击掌叫好起来。
他本是一名看客,在这之前,一直看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