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荣国公府。
荣庆堂上,贾母斜倚在高台软榻上,正与王夫人、薛姨妈等叙话。
贾母看了薛姨妈一眼,目光微微闪动,轻声道:“对了,听政儿媳妇说薛家要在京城定居。”
薛姨笑了笑,应声道:“原是没打算在京城定居,还是王爷顾念我们孤儿寡母的,提议让薛家在京城落户,我想着金陵那边无牵无挂的,便就同意下来,年底的时候便落户下来。”
王夫人闻言捻了捻手中的佛珠,慈眉善目道:“老太太,这事我也晓得,王爷提议让薛家挨着王府落户,往后也有个照应,可见王爷是心疼宝丫头的。”
薛家定居的事情,薛姨妈早早便与她提及,初听时心里还有些腻歪,那宝丫头端庄持重的,原是她看中的儿媳,转眼便成了王府的人了,瞧着还颇受王爷宠爱,如若不然,也不会照拂薛家。
不过王夫人也并非不晓事,自家大丫头那是王府的主母,宝丫头的自家女儿的姨表妹,天然的亲近关系,也能帮元春巩固地位。
肥水不流外人田,总好过让外人的人分宠。
贾母轻轻颌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怎么说呢,薛家原是傍着国公府的,贾母虽不大乐意,但看在亲戚的份上视若无睹,眼下薛家寻了新靠山便火急火燎的靠了上去,弃国公府如无物,这种见风使舵的,总有些不大舒适。
当然,也仅仅是不大舒适,毕竟薛家是外人,人家女儿去王府伺候王爷去了,紧着女婿家也实属正常。
屏风之后,宝玉、迎春、惜春以及黛玉几人,也小声说着话。
自妹妹们回来以后,宝玉又恢复了闲情逸致的生活,目光看着身侧这道风流灵巧的倩影,只觉心花怒放。
黛玉一身藕荷色、绣梅花对襟罗裙,手中捏着晶莹剔透的樱桃细细品尝着,察觉到少年的痴痴的目光,罥烟眉微微轻蹙,一双秋水的眸子白了少年一眼,啐道:“呆子,盯着我看作甚。”
以往宝玉目光温柔似水的看着她,黛玉心中还会窃喜,只是如今宝玉的目光过于炽热了些,似乎有其他的意味,嘴角噙着的笑意让人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
就好像大半夜的独自回屋,阴暗的角落里有一双隐藏的眼神在盯着你,让人发毛。
宝玉被黛玉点破来,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诚挚道:“瞧着妹妹的气色愈发好了,我心里高兴。”
一段时日不见,不光是瞧着妹妹气色好了,便是模样也风流更甚,真真是一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心中的不舍更甚。
大抵也就是距离产生美,让宝玉心里有些莫名的异样。
黛玉闻言明眸熠熠,一双秋水般的眸子莹润如水,脑海中浮现着了一道温润的身影,她的气色渐好,不就是因为哥哥的如兄如父的呵护。
哎,有些想哥哥了。
瞧见黛玉容色烨烨生辉,宝玉双目中的亮彩更甚,林妹妹始终是他青梅竹马的林妹妹,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口方向传来一阵动静,有丫头禀报说是二老爷来了,当即让宝玉面色一变,心中忐忑难安。
老爷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瞧见宝玉垂着螓首当鹌鹑,黛玉、迎春、惜春三人都心中了然,不由的掩嘴轻笑起来。
没一会儿,贾政形色匆匆的走了进来,只见贾政目光并未落在贾母身上,反而是在屏风之后的黛玉身上顿了顿。
贾母见此情形,心头便是一沉,她儿方正,岂会如此失了礼数,当即问道:“政儿,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贾政沉吟几许,声音沉重道:“母亲,扬州妹丈那里打发人送信过来,说是他身子骨不大好了,让外甥女回去侍疾。”
此言一出,贾母等人皆是面色一变,需知若非病情到了骇人之时,担心临死时无儿女尽孝身前,又怎会这个时候打发人来接?
屏风之后的黛玉那张俏脸之上,更是惨白无一丝血色,娇躯颤了颤,好似无根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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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骚乱过罢,哭晕过去的黛玉被鸳鸯以及薛姨妈几人带着去暖阁歇息,而贾母此时才堪堪缓过神来,红着眼睛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就到了这个地步?”
林如海出身累世列侯之家,年纪轻轻便位列金榜探花之名,为人温润有礼,对于这个东床佳婿,贾母可是极为中意,如若不然,也不会把自个最为疼爱的女儿许配给他,一个女婿半个儿,这份情谊可不假。
贾政轻叹一声,悲痛道:“孩儿也不大清楚,只是大抵听说妹丈突发恶疾,转眼间便到了这个地步。”
天长地远的,贾政怎会知晓缘由,若不是有人送信过来,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贾母闻言难掩悲痛,抹了一把老泪,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王夫人安抚着贾母,心下戚戚然的,竟有一种感同身受之情,她对于自个的女婿同样极为中意,若是女婿出了事儿,真就是比死了亲儿子还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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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同样心里悲伤,然而却不得不主持大局,劝道:“母亲,当务之急是要派人送外甥女尽快南下,以尽孝道,或许有外甥女的照料,妹丈身子能好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