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下越大,一些雪花被风刮着,卷到这沙谷里来,虽然不多,却带来了希望。
可天爱奴依旧没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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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爱奴睡着了。
她已感觉不到寒冷、感觉不到饥渴,也感觉不到恐惧。梦里,她依稀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她在院子里快乐地追着小鸡,轰得它们“叽叽”叫着跑来跑去。
阿娘端着一碗热粥追在她的后面,又笑又气地嗔骂着她,要她停下吃东西,她忽然嗅到一阵香气,马上就觉得饥肠辘辘了,于是乖乖停下来。
那粥很香、很甜,她捧着碗,大口地吞咽着,忽然,一大片蝗虫扑天盖地的飞来,大地皲裂、树木啃光,碗里的粥突然一滴都不剩了,整个院子都破败下来,空空荡荡……
“不要!”
天爱奴惊叫一声,睁开了眼睛,然后,她就发现,她还躺在冰冷的沙漠里,躺在杨帆的怀抱里,杨帆半蹲着,抱着她,他的手腕正贴在自己嘴边,天爱奴感到嘴里有一股腥甜的味道,那是……血的味道。
“你……你……”
天爱奴一下子明白了:“他在救我!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用他的血救我!”
杨帆见她醒来。惊喜地道:“阿奴!我们有救了!我们已经走到边缘了!你看,你快看,下雪了。真的有雪花!”
天爱奴根本没有看天空,也没有去感觉究竟有没有雪花,她一头扑进杨帆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她不怕死,她怕的其实也不是饥饿,她怕的是那种在饥饿之下已彻底泯灭了的亲情和人性!在那饥饿之中,人都变成了野兽,人吃人,甚至吃自己的亲人。她忘不了被自己的父亲推进枯井时那无助、恐惧、悲伤与绝望。
那一幕,成了她无法征服的心魔,一直深深地埋藏在她心底!
这一刻,那心魔终于被杨帆的鲜血彻底消灭。她心底的坚冰终于融化,这是喜极而泣的泪,是心结终于解开的泪。压在她心头的沉甸甸的重负终于解脱了。她哭得死去活来。好象这么多年的苦,都在这一刻倾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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筋疲力尽的两个人重新站了起来。相互搀扶着,迎着雪花飘来的方向走去。
其实,有两件事杨帆并不明白。
一个是他的血液并不能为天爱奴解渴。倒不是人们惯常以为的血液含有盐份的问题,血液中才有多少盐份,那里边百分之九十多都是水份,问题是,除非你割破动脉,把你全身的血都灌给别人喝,否则那点水份根本不足以挽救一个人的生命。
可是,天爱奴其实主要崩溃于她的意志,当那热的血浆把她唤醒的时候,当她看到杨帆甘愿为她舍却生命的时候,她的心结得以解开,也就有了求生的意志和勇气。
杨帆所不知道的第二点是,沙漠里并不是永远不下雪的,下雪的区域也并不一定就是在沙漠的边缘,但是幸运的是,他们的确已经走到了沙漠的边际。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又走了大半夜的时间,脚下的沙地上白蒙蒙一片,已经积了一层雪。他们吃了一些雪,补充了水份和体力,继续往前走,当两个人都快坚持不住的时候,他们的双脚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前方是一片戈壁,戈壁上有一片毡帐,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扑倒在柔软的雪地上,那颗心一下子就踏实下来……
……
飞狐口,是突厥人南侵陇右的第一道关隘,白亭守军共有一万五千人,其中有五千人驻扎在飞狐口,另外一万人驻扎在明威戍,明威戍前面有休屠泽、日亭海两处湖泊,通过马城河与凉州相连。
长城是依据地理形势修筑于明威戍的,这里才是凉州守军的第一道坚固防线,不过由于明威戍前方有两个湖泊,周围的水草很是丰美,有一些隶属于大唐的小部落在此生活,所以唐军把第一道防线延伸到了飞狐口,除非有大股突厥军队赶来,否则小股军队或者马匪是无法由此进入,袭掠边民的。
飞狐口是贺兰山脉绵延至此形成的一个缺口,由于缺口较大,两侧的山势至此也比较平缓,要在这里修筑城堡把两山连接起来的话需要动用庞大的人力物力,耗费大量的财力,因此这里迟迟没有倚山势修筑城堡,否则凉州的第一防线早就设在这里了。
飞狐口挟两山驻有军营,有守军五千人,专为应付小股前来袭掠的突厥部落和马匪而设,守将是一位鹰扬郎将,名叫徐义生。徐郎将今年三十出头,眉目英朗,颌下三缕微须,看起来风度翩翩,有几分儒将风彩。
此刻,徐义生正背着双手,狐疑地绕着捆绑至面前的几个突厥人转着圈子。
这几个突厥打扮的人正是高舍鸡、熊开山和言知何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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