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则是在香客们无休止的罪恶中迷失。”
“岁月流逝,僧侣们一个一个老去,唯独我还是少年模样,为往来的香客念经。”
“恰逢人鬼战争四起,百姓生离死别,漫山遍野都是军旗与尸骨。”
“唔那段记忆,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也不陌生。”
“我听着,念着,他们的怨恨像蛇一般缠上我的手脚,日夜在我耳边低语,随着看客们的苦难增生,不断说着人世的荒诞,我,动摇了。”
“人类的信念,就像大楼,若有一个疏忽,就可能溃于蚁穴。”
“日日夜夜的诵经,我又学了些什么呢?”
“伊吹山的神子,天赋异禀,佛法精髓,有金刚不坏之身,降魔伏妖,守得一方水土。”
“那又怎样呢?”
“我亲眼的看到许多悲剧的发生,漠然来袭的鬼神,伊吹山的神子可以为那些凡人挡下,可是死在自己同类的阴谋诡计与屠刀之下的人们,我要如何去救赎?”
“我曾见过两国相争,士兵对平民举起刀枪,我曾见过骨肉相残,为了一点家产,兄弟鱼死网破,我曾见过妻子不贞,伙同情妇,谋杀亲夫,我曾见过儿子不孝,将垂垂老矣的亲生父母活活埋了,只为了省一口粮食。”
“而后,他们在我面前痛哭流涕,认罪忏悔。”
“他们知道错了么?”
“不是的,他们只是想听我的宽慰,想得到一点点的慰藉,以此来抵消巨大的负罪感,心安理得的背着罪孽活下去,甚至屡教不改,变本加厉,错上加错。”
“我恍然大悟。”
“人类这种生物啊,就是与罪孽如影随形的,他们不值得我去救赎。”
“不!值!得!”
“刹那间,近百年积累的怨气,化作了妖力,醍醐灌顶般的涌进了我的神躯里。”
“一夜之间我就变了模样,现出鬼爪尖耳,像极了香客口中所说的恶鬼。”
“我听到了晨钟响起,天亮了。”
“我走出了房门,僧侣与香客看到我狰狞的面目,尽皆逃散,完全不记得我是他们尊崇的佛心神子。”
“我不管他们的反应,我意识混混沌沌,只记得那个抚养我长大,教我佛法,教我人世间道理的老主持。”
“我想去问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这世间竟然是这样的。”
“这般苍生,如何值得去救?”
“我朝老住持门前跑去,可房门早已锈蚀,我才察觉他已圆寂多年。”
“从那一瞬间起,我自由了。”
“神子已死,鬼王重生。”
上杉清默然的听完了酒吞的叙述之言,轻轻的拍了拍手。
“怎么说呢,不错的故事。”
“然后。你想说的是。”
酒吞童子顿了顿,继续开口。
“我想说的是,你之前摧毁的那块肌肤,上面根本不是佛门金刚之力。”
“而是我裹挟了鬼王妖力的神子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