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些皇女皇孙,看到茂德帝姬赵福金在金营里这般受辱,就连完颜宗望身边女真族的妾室都能对一个大宋最高贵的公主拳脚相加,却也只能扼腕叹息,谁也不敢上前顶撞那些金人。
赵福金抽搐着匍伏在地面上,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边颤声喊着:“夫人!饶了我罢!”许久之后,那女真的妇人终于收手,满意一笑,便又回到席上替宗望续酒。
完颜宗望的女真名叫完颜斡离不,是阿骨打的第二子,此次押解宋俘,他作为第四批的头领负责看管我所在的第四批队列中。
见赵福金一副半死不活的孱弱之态,斡离不趣味索然,便下令招来队伍中的所有女人,命令满十六岁的女子全部更换舞衣,为众将士劝酒助兴。
在场的女人,地位高的哪一个不是身份显贵的皇族宗室,地位低的又哪一个不是宫里宫外老实本分的良家子,闻言皆是唏嘘不已,久久不动。有些胆小怕死的女子,忸忸怩怩地接了舞衣便入帐去换了,却有些心高气傲的贵人说什么也不从。
这时,在我的那批宋俘中挣脱出来一名王妃扮相的贵族女子,翠眉粉唇,紫衣朱钗,怒气冲冲地走到斡离不的桌案前,指着斡离不的鼻子就骂道:“无耻!本宫乃王妃,给你们金人卑躬屈膝,岂有此理?”
斡离不抬了抬眼皮,邪魅一笑,起身走到那名王妃的面前,高高地俯视着她:“你是我们大金花了一千锭金子买来的,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我们说的话,就是天理!”
王妃不依不饶地争辩道:“是谁所卖?又是谁得到金子?尔等欺人太甚,我大宋百姓本可安享盛世荣华,却遭你这等贼人所害,尔等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会遭报应的!”
斡离不挑眉笑道:“这可是你们官家和太上皇老儿亲自说的,又何来的报应?”
“放肆!本宫乃堂堂大宋王妃,娘家世代官居一品要员,岂能在陪酒之列?又是谁准你把本宫视为钱财抵押军费的?”王妃怒目圆瞪,不知是怎么了,竟敢在金军首领面前这般咄咄逼人。
“够了!给你点好脸色看就得寸进尺了!不过是个亡了国的俘虏,你有什么资格和本王争论!宋国既然已经被我大金灭了,那你们就都是民妇、是奴婢,不是贵人!”斡离不忽然恼怒起来,出手对王妃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光,“再有人多说半字,格杀勿论。”
王妃的脸肿了一大块,刚才还咄咄逼人现在却只能忍着泪无言以对。
我蜷缩在篝火旁的牛车边上,贪婪地索取火光的温度。夜间营帐外头冷得让人直打颤,几日没能盥洗,又一直在外面奔波劳碌,自觉身上的气味不好闻,却又无可奈何。胃里饿得发疼,仍然是无计可施。冷饿交加,我没了往日的精气神,蔫嗒嗒地倚着赵椅的半边身子,想睡却又睡不着。
宁福帝姬赵串珠靠着车轮子斜倚着,默默掏出之前那块被和福帝姬丢弃的面包啃起来。正是寒冷的时候,想必冻了许久的面饼,滋味并不好过。
赵椅见我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便掏出最后一块凤梨酥给我,心疼地说:“纯福,这是最后一块了,你快吃了罢!”
我接过那块曾经视为“鱼食”之类的糕点,还未张口去咬,竟忍不住干呕起来。这扑鼻的香气啊,如今竟这般地诱人,竟让我这把贱骨头不适应,到了反胃的地步!
我将凤梨酥交还赵椅手中,垂着眼帘恹恹地说道:“罢了,这金贵的东西,我吃不惯了。”
火花噼里啪啦地跳跃着,溅到四处的地面上,化成灰弄脏了我的衣裙。我也不在意,只是安静地半睁着眼睛发呆。
和福帝姬在和宁福帝姬争那块当日被弃的面饼。宁福赵串珠也不再惧她,死死地护住手中的面饼,说什么也不肯松手:“这是你当日自己丢弃的,怪不得我,被我拾了来,就是我的,大家都饿,这事我容不得你再欺侮我。”
“罪人养的东西,你偷了我的饼,还不交还与我,想自己吃了,休想!快将饼还我!”
自发完面饼的早餐后,金人再也没有给我们发过饭。
我正听着这边的争吵,却见另一边喧哗声不绝。
那些妙龄的十六七八的宋国女子们,穿着女真族的舞姬服饰,含着眼泪为身侧的金国兵将或斟酒或跳舞。没有一个不是泪眼婆娑,没有一个不是哭声不绝,霎时间,气氛变得凝重又欢腾。
斡离不醉眼迷离,身侧的赵富金替他斟满了美酒,他便高举金樽,用女真语大声高呼:“珠里真万岁!”
众将士闻声皆应:“万岁!”
“如今天下已然大统,我们既然已经灭了南人”,斡离不晃了晃手里的酒杯,“便不能再让他们有翻身之日!”
斡离不抚了抚赵福金的脸庞,“亡国的女人,如今都成为我大金的奴隶,要恪守俘虏的本分,兢兢业业地为我大金做事。美人,你说是不是?”
赵福金哆嗦地像个将入虎口的羔羊,颤栗万分,脸上毫无人色,嘴唇颤抖着开开合合。一时之间,竟忘记了如何说话。
斡离不似乎对这个帝姬的反应很满意,竟仰天大笑起来。
对面传来一阵喧闹之声,斡离不遣唤侍卫问道:“何人在前处喧哗?”
侍从答:“回大王,是三名宋国的帝姬,因拒换舞衣,不愿为将士们倒酒,躲在人群后面被我们的人发现了,这才带过来听后您的发落。”
“甚底?”斡离不伸长了脖子往前方一探,三名清秀的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帝姬样式的服饰哭啼相嚷地被几名金兵押解过来。
“报告大王,我们查过,这三名南国女子分别是保福、仁福、贤福三名帝姬。因为是帝姬,我们不知道如何处置,还请大王定夺!”其中一名士兵说。
斡离不只顾着低头喝酒,眼皮都没抬一下,掐了一下赵福金的腰,痛的赵福金叫出来,斡离不说:“帝姬怎么了,既成了亡国奴,帝姬就是奴婢。”斡离不云淡风轻地说道:“这三个不知好歹的女子,就赏给你们几个了。是死是活,本王都不再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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