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莉和霍斯衍在同个实验室,据说他们高中时还是同班同学,尽管她不说,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喜欢霍斯衍,而且喜欢很久很久了。
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莫莉莉的问题简单粗暴,一语双关:“你的初恋是什么时候?”
规则是,如果霍斯衍不想回答这个涉及私人隐私的问题,可以罚酒一杯相抵,看他拿起酒杯,轻晃着,暗红的酒液映入深邃的眼,大家似乎已经预料到结局了,不免失望地叹气。
霍斯衍盯着正前方那面印画着荒诞涂鸦的墙,没有人知道他想到什么事,或者想起了什么人,只见他唇角微扬起来,那双平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眼睛,浮现几分从不示人的深情,更多的是温柔,像凝视着眼前的心上人。
只有旁边的周逢玉注意到,他眼底那不易察觉的一丝丝落寞,如同乌云蔽空,星月失去光辉。
霍斯衍低头喝了一口红酒,喉结往下沉,声音带着微醺的嘶哑:“高中。”
他说完,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女孩们都沸腾了,又觉得难以置信,哇哇乱叫个不停。
只有莫莉莉红着眼眶,执拗地继续问他:“是和谁?”
这已经超出游戏范围了,霍斯衍没有再回答。这场聚会剩下的时间里,他都在喝酒,一杯又一杯,来者不拒。
周逢玉简直要怀疑他今晚是特意过来买醉的,好在他残余一丝清醒时,承诺会埋单,不然这群家境并不优越的留学生们,接下来可能要过一段紧衣缩食的生活了。
周逢玉从他钱夹里掏出卡去结账,无意间看到夹层里的一张大头贴,上面是一个小女生,齐刘海,黑色大眼睛,唇红齿白,对着镜头笑得明丽可人。
原来真的有初恋。
女生的大头贴和霍斯衍的身份证放在同个夹层,这意味着什么?
连周逢玉这种情场浪子都不敢去猜测背后的深意。
楼梯间外响起脚步声,打断周逢玉的沉思,他把脚边丢的两三个烟头踢到角落去,若无其事地整理衣领走出来。
方才经过的是两个年轻护士,白衣天使也喜欢八卦,一个说谢医生真的好帅,另一个猛点头附和:“简直是我们医院一枝花!不知道他有女朋友没?哎呦好羡慕你这台手术是跟他啊……”
这俩女人,看身段听声音都不是自己的菜,周逢玉摇摇头就走了。
护士口中的谢医生,正是谢南徵,这台加急手术是临时安排出来的,所以淼淼来到肿瘤科办公室并没有看到他的人,好在论文所需要的资料都给她准备好放桌子上了,她干脆就坐下来,边看资料边在笔记本键盘上敲敲打打。
期间有护士进来,听说她是谢南徵的妹妹,热情地送了水果盘和咖啡,淼淼甜甜地笑着道谢,又真心夸了几句,把护士姐姐哄得心花怒放,要不是有人来叫,还想和淼淼多聊几句。
护士走后,淼淼继续埋头改论文,包里手机嗡嗡震动,她拿出来看,花柔连着发了几条微信——
“上次你问的霍斯衡高中有没女朋友那事儿,我打听到了。”
“你还记得他们班当时的班花莫莉莉吗?”
“听说她本科也是在加州读的,她高中时就喜欢霍斯衍,一直追到了美国,现在还留在那儿。”
“我想了想,如果霍斯衍真在高中谈女朋友了,对象又不是你,那只能是她了,毕竟近水楼台什么的……”
淼淼按灭手机,只是笑,先浅浅笑着,如初春的荒野上零星冒头的青草,再是笑出了声音,犹如春盛时分漫山遍野开着的鲜花,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视野渐渐朦胧,呈现出一种含着水光般的清透。
她想起高三时,班主任在讲台上,握着拳头,眉飞色舞地说:“提高一分,干掉千人!”
那年高考,她用尽全力干掉了多少个“千人”,可最终还是遗憾和第一志愿的A大失之交臂。
一分,隔开的岂止是千人?是九年再也要不回来的时光,和两个大洲一个大洋的距离。
早该明白的不是吗,错过就等于永远失去。
日暮西斜时分,一脸疲惫的谢南徵从手术室出来,换好衣服回到办公室,就看到淼淼对着待机的电脑发呆,连他走近都没发现,他在她脑门上轻弹了一下:“回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