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家之后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温文尔雅的邢漠北,为什么会有一个那样尖酸刻薄的母亲?
教育学上讲过,孩子是父母的镜子,从这个角度来讲,孩子的性格多半遗传了父母,即便是相左的话,也会和父母的性格大致相近,可是昨天见过了江玉玲之后,她发现这母子两个的性格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叶亦欢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这个问题,眼看着对面的邢漠北变了脸色,她急忙改口道:"对不起,是我问的太唐突了,您就当我没说过吧……"
然而邢漠北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其实她并不是我的母亲,又或者说,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什么?"叶亦欢惊诧的看向他。
长指捻着咖啡勺,邢漠北一圈一圈的搅着咖啡,脸色也渐渐变得黯然,似乎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回忆漩涡之中,许久之后,他才幽幽的开了口。
"叶老师昨天见到的那一位,并不是我的生母,她是我父亲的原配夫人,而我的生母原本只是我家的一个园丁。有一次我父亲喝醉了酒,误打误撞的走进了她的房间,两人发生了关系,原本我父亲想用钱封口,却不想那一次有了我。"
叶亦欢屏息静听着,对面的男人微微低垂着头,声音也变得黯哑沉郁,长睫投下一片阴影,更加为他增添了几分忧郁之气。
"曾经一度成为英国上流社会的华裔富商邢家不会允许一个私生子的存在,我父亲原本想让我母亲把我带走,可是他的原配夫人,也就是我的养母不能生育,于是她便将我母亲留在了身边,对外宣告我是她的亲生儿子,直到我七岁的时候,我母亲因病去世,而我彻底成为了她的儿子,后来我父亲去世,我的养母带我去了美国,公司在她的扶持下渐渐扩大起来,直到有了今天的成就。"
他的声音很低,仿佛不是在讲自己的身世,而是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别人的故事。这一番不长的叙述,却让叶亦欢震惊的久久难以回神,许久之后,她才真诚的说了一句,"你的养母,真的很不容易。"
"是,我也知道她很不容易。一个女人在美国能做到那种程度,是很多男人都比不上的。"邢漠北的视线投向外面,看着那些走在一起的三口之家,眼中有了一抹怨怼,幽幽的低声说了一句,"可是有些事,我一辈子也无法原谅她。"
叶亦欢没有听到他的后半句,对于他传奇的身世,她已经感到极其震惊,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优雅而又极其有修养的男人并没有他表面上那么风光无限,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辛酸。
她当然也知道孩子对于母亲的重要性,想了想,还是劝解道:"昨天的事,邢先生不用太放在心上,你母亲也是因为担心你才会那样的。"
然而邢漠北却很在意,忽然提议道:"无论怎样,我母亲大人不对在先,我理应替她为你道歉。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今天请叶老师去看charles珠宝展,当做向叶老师赔礼道歉,如何?"
叶亦欢有孝怔,"这道歉未免也太贵重了。"
charles珠宝展每五年才展开一次,今年京都有幸申请到了珠宝展的主展区,但是入场券却是一票难求,网上甚至已经将一张票拍到了几万块,就算是邢漠北这样的人应该也很少能弄到才对。
邢漠北笑笑,"只要叶老师肯赏光,这不算什么。"
每五年才展开一次的珠宝展,下一次又要等五年,并且还不知会在哪个国家展出,这样的邀请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叶亦欢咬唇想了一下,终于重重的点了点头,"好的!"
好在时间还早,还没到京都会展中心闭馆的时间,喝完咖啡,两个人便准备去会展中心。
然而走出咖啡厅的时候,叶亦欢却和一个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那个人正在低头玩手机,被这么一撞,手里的手机也飞了出去。
"对不起,对不起……"叶亦欢连连道歉,看清了那个人的脸后,却不禁惊呼一声,"杜梓涵?"
杜梓涵也是一愣,看到她后,娇艳的脸上展出一抹笑,"是亦欢姐啊。"
叶亦欢意识到她的手机还掉在地上,急忙伸手去捡,却在拿起来的一瞬间愣住了。
硕大的屏幕上只有一张屏保图,一个男人背对着镜头,单手揽着女人的背,两个人身上盖着被子,。[,!]然而却没能遮住女人的身体,白皙如玉的美背暴露在镜头前,两人的动作暧昧,让人无限遐想,魅惑的让人心乱。
那个女人就是面前的杜梓涵,而那个男人……却是凌南霄!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为什么这样的艳照,会被用作杜梓涵的屏保?
叶亦欢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就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就连心跳都漏了两拍。
杜梓涵看她的脸色倏然转白,眼中满是诧异和愕然,唇角不禁逸出一抹得意得逞的微笑,随即心急的从她手里夺过自己的手机,佯装惊慌道:"不好意思啊亦欢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说完便走进了咖啡厅,经过叶亦欢身边时不只是有意无意的撞了她的肩膀一下,一直失神的叶亦欢被她这么一撞,一下撞到了门框上。
杜梓涵转身进了咖啡厅,挑了一个最角落的地方坐下,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微微笑了笑,"这个偶遇制造的不错,给我继续盯着他们!"
叶亦欢的手臂撞到了门框上,明明应该感到疼的,可她现在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疼,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人剜了一块,不疼,却汩汩的流血。
取车过来的邢漠北看她失魂落魄的靠在门边,急忙下车朝她走过来,担忧的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叶老师?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什么?"
她这才缓缓回神,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却抹到了一把冰凉,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泪流满面。
"我没事。"她摇头,勉强扯了扯嘴角,"不是还要去看珠宝展吗?走吧?"
其实邢漠北很想说,她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没事的,她的笑也一点都不轻松,反倒笑得比哭还难看,整个人就像没了魂儿一样,脸色苍白如纸,眼睛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