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维民一丝也不敢懈怠,他开始拼命地干活,豆大的汗珠儿摔成八瓣。
包工头惊奇地问他:“小民,这几天你咋这么能干的?”
“叔,我爸病了,急用钱哩!我再不好好干……就没爸了。”刘维民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感觉就要哭出声来了。为了萌萌,他这是第一次撒谎。
包工头听他这么说,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盯他一会儿道:“你好好干活儿,叔不少你的钱。”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刘维民整个人瘦了一圈儿,月萌每次见他的时候都要偷偷落泪。
工程结束了,该到结算工钱的时候了,可包工头好几天都看不见人。
那时正值九月,工地燥热得就像大火炉,工友们干脆赤裸着上身,蹲在工地上唯一的一棵大果树下乘凉。
来这里时间比较长的陈三龙说,这是一棵有些年代的歪脖子果树,开工的时候差点被推倒,后来推土机顶上树干的时候,发现一只猫头鹰在树上盘旋着不走,惨叫不止,那声音就像是嘶哑的大笑声。陈三龙还煞有介事地说,过去他们村里就有这样的说法,说谁要是遇到猫头鹰,要么闭眼不看它,要看它就先大声笑出来,不然猫头鹰会先笑,如果让猫头鹰抢了先,家里年龄最小的那个孩子就会死掉。他们村里有个人,在野外就遇到了这样的事,他抬头看树上刚刚落下的猫头鹰,就听到猫头鹰的大笑声,结果怎么着?他回家后就听到老婆说刚刚出生三天的孩子死了。这事在村里就传开了,老人们就说起遇见猫头鹰不祥的事情。听陈三龙这么说,开推土机的老马说什么也不干了,说猫头鹰这东西是灵物,谁要惹了这东西,谁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后来就没有人敢动这棵歪脖子果树了。
“妈呀,幸亏当初我没有把这果树铲倒,不然连个乘凉的地方都没有。”老马斜着眼,抠着鼻屎说。
“一个夏天都没见长出一个果子。”腾刚吸着烟,慢腾腾地说。
“这是一棵老树,就像一个绝经的老女人,是不可能再生育了。”老马抹着光头上的汗水笑着说。
工友们哄堂大笑起来。谈话的内容自然而然就转移到了女人。
“这矿上能把人憋疯,除了这棵老果树,还有你们这一群叫驴,我都有两年没见过女人了。”老马咧嘴说,一排前门牙黑里透黄,就像生了锈的钉耙。
“老马,我看你就是一头老叫驴。”腾刚抹着光溜溜得肚子笑着,黝黑的脸庞,牙齿显得特别白。
“不对,应该是一匹老公马。”大工张顺子插嘴,朝着老马咧嘴笑,就像喝多了酒,脸上红扑扑的。
老马跟着干笑了几声,颇显得意。
见刘维民在一旁不说话只是傻笑,老马朝他的背上猛拍了一把:“你笑啥哩?我看你人小鬼大,是不是和馆子里的那妞儿好上了?”
“胡说,没有的事儿。”刘维民被老马突然一拍,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他,随即又尴尬地笑笑。
“啥?没有的事?”老马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一脸坏笑地说,“那我下次找个地方把她剥净了,你不要怨我啊。”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欺负人呢!”刘维民倏地站起来,脖子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我以为真没有这回事,现在看来的确是有这回事了!你别急赤白脸的,我又不抢你女人。”老马嬉皮笑脸地拉刘维民坐下。
“老马还想吃嫩草哩。”张顺子端着一碗水走出来,坐在树下笑。
一阵哄笑。
“小民,给哥找一个,哥还是个童子身,就可怜可怜哥。”张顺子盯着刘维民说,往树上吐了一口痰,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成为他全身的亮点。
“你还是童子身?”老马点了一根烟笑道,“我看你那家伙儿都发霉长绿毛了吧?”
又是一阵哄笑。
“闭上你的臭嘴,我和小民谝呢,你搅和啥呀!”张顺子憨笑着又转脸看刘维民,“给哥找一个行不?”
“要找自己找去,我找不到。你看哪个小丫头愿意跟个老家伙?”刘维民斜着眼说。
“我没寻思着要小丫头,我呢,没啥标准,老的小的都行,只要是母的就行了。”张顺子吐了一口唾沫说。
工友们又是一阵爆笑。
张顺子心血来潮,正要接着说,只听见几声摩托车刺耳的轰油门的声音。大伙们都把头转过去,这才看见是包工头骑着摩托车来了,座后面还有一个长发披肩,穿着牛仔短裤,打扮妖艳的女子。
张顺子张着嘴,目不转睛地盯着搭在摩托车后座的那两条白净的长腿,直看到露在凉鞋外的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趾头。
包工头摘下头盔,大声骂道:“我看你们是闲得蛋疼,都不干活去,在这里闲谝啥?!”
“老板,这活儿都干完了,就等你发工钱哩!”老马站起身笑脸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