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井一郎被他无所谓的口气刺了一下,不免愤愤不平,“你放不下就算了,为什么要在贺舒身上找贺巍然的影子?这是对巍然的亵渎,更是对贺舒的侮辱!”
周壑川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我也没想管你,只是觉得你很可悲。我从不觉得他们有多像,分不清他们的一直都是你。不,其实你也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人,只是不敢承认。越肮脏的人越喜欢干净人和事,我们都是一样的,你敢说你没发现自己其实更迷恋贺舒?”
周壑川的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
井仲一低低地笑了,他前踏一步,蛊惑似地轻声说:“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快要忘了他的样子了,那些本来以为会牢记一辈子的刻骨铭心的感情是不是只有用力去想,才能勉强想起来一点?”
“你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想到的最多的是不是已经变成贺舒了?”
周壑川冷冷地推开他,“我想的是谁和你没关系。”
被他狠狠推了一把,酒井一郎也没有生气,他仿佛已经看穿周壑川冷漠的外表下想要极力掩盖的真实情绪,他忍不住勾起嘴角抱着肩后退一步,欣赏被逼的露出痕迹的“手下败将”,“你不用急着否认,我问你这个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你不必觉得愧疚。”
“因为我也是这样的,我已经从当年的感情中走出来了,现在,我爱的是贺舒。”
周壑川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冷笑一声,“贺巍然要是知道你这句话,不知道要不要后悔当初和你一起离开了。”
他抬头,目光越过井仲一的肩背,落在他身后的虚空里,声音冷硬又平静,像是裹狭着极北刮来的寒风,足以在悄无声息间将最坚实的堡垒刮个遍体鳞伤。
“你不用搞这些挑拨离间的手段,也不必再试探我,我永远只爱贺巍然一个人,哪怕他已经死了。”
不远的墙角处,贺舒靠在墙上,目光低垂,神色不明。
他这话一出,井仲一心中暗喜,他状不经意地往角落里一瞥,蓦地睁大眼,失声喊道:“贺舒?”
周壑川脸色一变,猛地回过头,正好看见贺舒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整个人都好像被糊上了一层晦涩难言的僵冷。周壑川垂在一旁的手紧了紧,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他喉结进退维谷地上下滑动,不知为何愣是没叫出他的名字。
酒井一郎盯着他僵成泥塑的背影,脸侧的肌肉微不可见地抖了抖,眼底骤然冒起的兴奋好像深夜投射在窗帘上扭曲晃动的树影,有种稍纵即逝的诡谲。
明明从一楼蒸腾上来的嘈杂近在咫尺,可在场的三个人都觉得周身三米之内静如死鸡。
贺舒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他面上殊无异色,从嗓子眼溢出来的慢声细语却听得人脚底生寒,“都说‘欲知心腹事,且听背后言’,难得听一回壁角,倒真没叫我失望。”
周壑川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下颌紧绷,面沉如水,“你都听到了。”
贺舒含笑点头,“幸未耳聋。”
——一旦撕下了两人之间维持这摇摇欲坠关系的遮羞布,就立马在这短短两米间画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
没人肯朝对方迈出一步,因为一旦过了界,就将是一场两败俱伤的厮杀。
一旁的酒井一郎尽力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可惜眼前这尴尬凝滞的一幕仿佛给了他极大地欢愉,如果仔细听他的声音,甚至能听到他尾音处愉悦的战栗,“贺舒,你——”
“别作那副样子给我看,你若是不想我知道,就不必把事实戳破给我看。”现在贺舒谁的面子也不想给,他眼带嘲讽,目光从酒井一郎讪讪的脸上一晃而过,仿佛带着细细密密地倒刺,直把他看的面皮发疼。贺舒垂下目光,伸手漫不经心地扭了扭翻了个个的手表,语气冷淡,“恕我直言,井先生这次多虑了。我和周壑川之间公平得很,他喜欢我的脸,我喜欢他的权,各取所需,两不相欠。”
这话说的太难听了,连一直情绪不怎么外露的周壑川都抿紧了唇。
可惜贺舒还没完,他眼睑微抬,盯着周壑川的目光好像淬着毒,“其实我还挺庆幸长了这么一张脸,要不我哪能这么轻而易举地从众多急于上位的竞争对手里脱颖而出呢?”
周壑川在眉间打了个一触即分的结,看起来有一瞬间的不悦,不过这情绪很快就隐遁在他那双冷漠的眼睛里,他转头冲酒井一郎讥讽地笑了笑,“听到了?”
酒井一郎的神情有些难过,他看着贺舒,认真地说:“你想成名,我也可以给你的。”
周壑川不屑地冷哼一声,“怎么,又想故技重施?你还以为这五年前吗?现在他的身家性命都在我手上,我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万劫不复,你问他舍得或者敢离开我吗?”
酒井一郎越过他去看贺舒,正好看到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锋利地划过一道戾气。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放任两人中间最大的死结越长越大,直到永远不能解开。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闭了闭眼挡住自己快要掩饰不住愉快,哑声说:“报应,这都是报应。”
他睁开眼定定地看了贺舒一眼,说了一句“我会等你,一直等到你想通为止”,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他一走,周壑川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他盯着贺舒冷冷地道:“过来。”
贺舒扬了扬眉,走过去,“金主大人有什么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