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周壑川把贺舒送回家就载着大得过分“战利品”回去了。第二天早上,李胜散着冷气来接贺舒去公司,他本来是打算和贺舒冷战的,结果刚一照面他就傻了。
“等等,你嘴怎么了?”李胜震惊地看着他。
贺舒眼也不眨顺口胡说:“哦,早上吃饭磕到碗了。”
“你他妈当我智障??”李胜气结,“你昨天跟周壑川出去了一天,回来嘴就肿成这个死样,你跟我说你是磕的?”
贺舒:“好吧,是周壑川咬的。”
“贺舒!你明天要拍戏的你知道吗?!”李胜让他气得眼前直发黑,真想伸手揍他,可惜不能,只好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天生就是来克我的吧!”
他翻出抽屉里的口罩一把甩到贺舒笑眯眯的脸上,“戴上!”
贺舒伸手在半空中截住,慢条斯理地戴上,问:“去公司干嘛?”
“当然是工作。”李胜快让他气死了,总算能找到机会呛他一句,他没好气地说:“你以为你睡了老板一回,你就是老板娘了?”
贺舒:“……”胡说,我还没开始睡呢!
还有,老板娘是什么鬼,请叫我老板的男人!
为了报这“老板娘”的一箭之仇,俩人下了车进到公司里还在打嘴仗,哪怕贺舒带着口罩限制了他的发挥,也是赢多输少,直把李胜气得跳脚。他俩拐了个弯儿,迎面走来七八个年轻俊俏的男孩子,原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男孩们乍一见到明显是经纪人和明星打扮的李胜贺舒几乎是本能地消了声,靠到一边。
这一水的青春洋溢的男孩往亮堂堂的走廊里一站,养眼得很,贺舒立马当仁不让地来回欣赏了好几遍。
倒是李胜扫了他们一眼,眉头微皱。
男孩里领头的长得最好,长腿窄腰,亚麻色的发丝在阳光下看起来格外柔软,长相阳光帅气,站在一帮精致的美少年里,显得格外抢眼。他先是朝贺舒谦逊地笑了笑,才去看他身边的李胜。这一看,尚未把脸皮锤炼成铜皮铁骨的男孩脸上浮现了一层不容错认的震惊,他猛地扭回头去看贺舒,眼神里再不复之前的谦卑尊敬。
贺舒把他转瞬间的异色看在眼里,有些拿不准这个人是不是这身体的原主之前认识的朋友,为避免多做多错,引起别人怀疑,只能不动声色地朝他点了下头。
在贺舒看来,这种点到为止的打招呼对一个一看交情就不是很深的人来说已经足够有礼貌了,而男孩却透过主观臆断的有色眼镜看到他无形中的“高高在上”。
——明明是同样的起点,他可以毫不谦让地跟着经纪人大步走过,而自己却只能陪着笑站在一旁给他让路。
凭什么?
大家都是练习生,我的地位却比他低这么多,凭什么?
人的嫉妒心和好胜心总是来得如此莫名其妙,如果今日走过的是个毫不出名的十八线小艺人,他大概也不会这么难以接受,因为这叫尊敬前辈,这是规矩;可换了从他们中间走出去的同辈,一下就变味了,那瞬间的扑面而来的难堪和落差感足够将平日里被良好教养掩盖的少年意气激发出来,混着暴起的好胜欲和不甘心一起化成一股不管不顾的冲动。
“贺舒!”
错身而过的一瞬间,男孩到底没忍住,他握紧拳往前踏了一步,语气僵硬而艰涩地梗着脖子扬声问:“你请了一个月的假,这次来是要归队吗?”
贺舒脚步一顿,心说我归什么队?他云里雾里地转回头正好对上男孩近乎是咄咄逼人的目光,他扫视了一圈,发现原本还迷茫的其他人看着他的目光也变了,像是在看非我族类的对手,防备而带有敌意。
贺舒微微一哂,觉得自己就算脸嫩了一大轮,心还是老了。
那个当年一气之下一人一剑屠灭青龙潭的少年在永不能停留的路上,长成了心头万事不上脸的“虚伪的大人”,当他再回过头去看那些仍在路上锐气横生的少年人时,竟完全生不起气来,只觉得想笑。
——年轻的时候就是好,无论是喜欢还是讨厌都能毫无顾忌地晾在光天化日之下,半点不肯委屈了自己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心气儿。
他不想回应这种无谓的意气之争,不代表别人也能像他一样沉得住气。比如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的练习生们,也比如脾气正不好,护短不惯病的李胜。
李胜不耐烦地把贺舒往后扯了一把,在他看来,贺舒虽然是个主意正、心眼多、爱闯祸的麻烦精,但是他绝对是艺人里有着最出色的外表和最优秀的演技的“上等货”,和不远处站着的那堆还未经打磨的璞玉是云泥之别。换句话说,光盛一年要签上百个练习生,并不稀罕,可光盛五年也未必会出一个像贺舒这样一看就未来不可估量的可造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