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贺舒,敢问先生大名?”
男人身后的那群人微微色变,一是没想到老板竟然跟一个陌生人主动伸出了手,二是惊讶于这个人握了手还不知足竟然还要蹬鼻子上脸地问名字!
只有跟在他身侧的谢绡目光落在贺舒的左手上,脊背紧绷,如临大敌。
男人顿了一下抽回手,语气淡淡地说:“周壑川。”
周壑川眉目冷峻,气魄过人,就算是说自己的名字在别人听起来也好似有千钧重量。偏偏贺舒对他那压得人喘不上来气的气场完全免疫,他非常自然地收回手,脸上的笑容一丝不变。
“周壑川,”贺舒用一种完全有别于名字主人的口气念出来,端得是风流蕴藉、温柔缱绻,好似情人间的低喃,他悠悠地低叹一声说:“胸藏丘壑,心有山川,真是人如其名,叫人听之忘俗。”
这本是一句相当之不要脸的恭维,却引得周壑川勃然色变。他呼吸错了一拍,盯着贺舒的眼神活像要把他撕碎一样,之前的平和友善像是一层一戳就破的虚影,稍有不慎就露出了底下狰狞可怖的本相。
光靠一张脸就纵横欢场未尝一败的贺大教主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个照面就把人惹毛的一天,刚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当机半天的李胜终于重启完毕,两步窜到贺舒身后一把把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情场老手”扯回来,毕恭毕敬向周壑川鞠躬问好。
“周先生,真巧,竟然在这看到您,贺舒说话总是不过脑子,您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说着,他非常不留情面地照着贺舒的小腿踢了一脚,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说:“还不赶紧跟周先生道歉!”
贺舒:“……”他敢发誓,要不是美人在前,他绝对活撕了这小子!
周壑川像是一眼也不想多看贺舒,他把他那沉甸甸的目光落到李胜身上,说:“你是。”
李胜把腰弯得更低了一点,“我是光盛的经纪人,我叫李胜。”
周壑川微微眯起眼,眼神锐利得像一柄吹毛断发的利刃,他低低笑了一声,声音却比凛冬的烈风还要刺骨,“我竟不知光盛什么时候有了贺先生这样的艺人,看来是我失察了。”
李胜的冷汗唰地下来了,哪怕是贺舒拎椅子往关佑鸣头上砸的时候都没这么怕过,他上牙和下牙开始慌不择路地打颤,却垂死挣扎一样勉力开口说:“贺舒才刚刚签约——”
还没等他说完,周壑川的目光又轻飘飘地从地上还没起来的关佑鸣看到不远处那藏污纳垢的房间一角,最后落到贺舒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上,他的目光里像是冰封了一大团阴暗见不得光的黑雾,“哦?刚签约就懂奇货可居,待价而沽了?”
李胜顿时面色惨白。
贺舒就算再傻也看出这位周先生对他很有成见且万分憎恶了,刚一见面时争先恐过后往外冒的莫名情绪纷纷极有眼色地偃旗息鼓,不再乱蹦跶。贺舒垂下眼嘴角微勾,既像是不屑又像是嘲讽,他轻轻往墙上一靠,屈着一条腿抱着肩朝周壑川一撩眼皮,“怎么,没卖给你,阁下意难平了?”
李胜:“……”
谢绡等人:“……”
周壑川不怒反笑,只是那点几不可寻的笑意从骨子里往外透着阴冷,让人不寒而栗,“贺先生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贺舒噗嗤笑了,意味深长地说:“此话怎讲?倒是周先生对我言语上颇为关照,在下实在受宠若惊。”
谢绡等人听他这句话脸色古怪了一下,都偷偷去看周壑川。
——是啊,老板那种死了爹都不会多说一句话的人什么时候会管这种闲事了?还特意站住冷嘲热讽两句?
周壑川最后一点笑意也消弭不见,整个人就像一座会喘气的大冰山,直把周围一圈人冻得再也不敢抬头。他定定地看了贺舒几秒,收回目光,不咸不淡地丢了句“贺先生果真伶牙俐齿”就迈开长腿走了。
谢绡和身后的高管们赶紧跟上,路过贺舒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偷偷打量他两眼。
吓得面无人色的李胜见周壑川走了才缓过劲儿来,他铁青着脸恶狠狠地推了把“耍酷”的贺舒,连口气也不喘地指着贺舒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他娘的是要上天吗!知道那位是谁吗!那是你老板你个蠢货!他一句话就能让你回家玩儿蛋去你懂不懂!我麻烦你下次找死之前跟我说一声我保证二话不说立马一脚送你下去见秦始皇!!!”
贺舒太阳穴突突突直跳,撩汉不成的那点恼怒全被李胜一张嘴喷出来的五百响大地红给炸上天了,他啪地扯下左手腕上的袖口,夹在右手指尖朝李胜晃了晃,威胁道:“闭嘴,还是你也想吐一会儿?”
李胜吹胡子瞪眼:“……”
那边关佑鸣捂着肚子扶着墙站起来,这位被一个袖扣差点砸出胃出血的纸片大少爷竟然意外的身残志坚,缓过劲来就又开始不知死活地嘴炮:“我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原来也是个就知道爬床的便宜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