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关乎社稷安稳,也不必手下留情。”
白霑的神情有些诧异,声音微哑:“父皇,您不怕我……”
“这世间口蜜腹剑笑里藏刀者众多,冷淡也未必无情,只是坐在那个位置上有许多身不由己。
你们能兄弟齐心自然是好,如若不能,我不希望你为难。”白青岫言语温柔,朝对方伸出手来,“抱一下?
从小你就不要我抱,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这拥抱一触即分却异常温暖,当年步入宫门,大家都羡慕他能够成为皇子,也有人要他报这杀父之仇,可是到底是父王谋逆,皇家的争斗又分得清孰是孰非呢?白霑对此没有半分喜悦,对这个所谓的“新家”也不认同,可从什么时候起竟有了归属感?
是一家人坐一起吃饭?是那些个要自己操心的哥哥弟弟们?是父皇与贺卿大人润物细无声的关切?是彼此间的真诚以待?是永远有退路有归处的安宁?
或许亲情真的是不需要血缘的,白霑在这里感受到了原先那个家所没有的温暖。
当年父王妻妾太多了,子女也太多了,多得令人厌烦,王府中的争斗无休无止……
怎么会有人在握有无边的权势后还甘愿退位呢?白霑不理解何谓只羡鸳鸯不羡仙,他只是舍不得白青岫,也舍不得贺卿:“您还会回来吗?”
白青岫宽慰对方:“或许再过个十几年,等他们都忘了我们。
那时候我们年纪大了,或许还会回长安定居,长安的景色宜人,还有天底下最好的大夫,毕竟老人家又免不了病痛。”
他们总会有他们自己的家,能陪着自己到黄土白骨的只有贺卿。
翌日东方既明,
从今日起,白青岫便只是白青岫,而贺卿也只是贺卿。
他们离去的悄无声息,也只有林询来送他们了。
十里长亭中小酌一杯便分道扬镳,从此林询在庙堂继续他的理想,而贺卿则处江湖之远寄情山水。
他们是天涯知己,即使以后山高路远,书信不便。
也相信总有一日会在山水之间相逢,也或许那时候的两人都垂垂老矣,可还会再在廊下温一壶酒赏月,顺便对弈一局分出胜负。
贺卿欣赏林询的为国为民,而不像自己儿女情长。
林询是以身许国,他或许会将大半辈子的光阴都用在庙堂之上,每当贺卿调侃的时候,林询也会反驳对方:“难道你不是?
我反而觉得你才是真英雄、真君子,君子论迹不论心,你嘴上说一套实际做的又是另一套,从前是,后来也是。”
知世故而不世故的督主,用鲜血踏出那片荆棘地的九千岁,走过万水千山依旧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该怎么去选择的贺卿。
“你嘴上说着不管了,可我总觉着如果国家出了大事,你和陛下还是要回来,你坐不住的。”二十余年的知己,林询又怎么不明白贺卿的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