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度一副十分遗憾的神情却逗笑了姬央,她“噗嗤”笑出声,知道沈度这是变相跟她表决心呢,可是得意忘形,一时不察,嘴里含着的山楂核却掉了下去,正落在树下观舞的人头上。
那人抬头一看,这可不得了了,他也没看到姬央的脚,就看见那一袭黑裙在晚风里飘荡,他的眼睛僵硬地再往上看了看,就看到姬央的面具和她脸之间的夹角。
此刻本就是晚上,视线不佳,加之又是中元节,那人慌乱中并没辨别出那是张人脸,只觉得仿佛看到了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他尖叫一声,大呼道:“鬼啊,鬼啊——”声音凄厉,十丈可闻。
姬央先是一愣,旋即才回过神来,她居然成了鬼了?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往这边望了过来,沈度拉着姬央的手,一个旋身,两人就从树上消失在了黑夜里。
普通百姓哪里见过飞檐走壁,只当真的看见鬼了,一时乱成了一团。
姬央被沈度一路拽着,跑了许久,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停下来。
停下来时,沈度倒是没什么,顶多就是气儿比先才微微粗了些,不仔细辨别也察觉不到,但姬央可就只能扶着腰大口喘气了,她一边喘气一边笑,眼泪都滚出来了,“笑,笑死我了——”
沈度伸手替姬央顺着气,怕她笑岔了气。
经此一闹,外面也没什么逛的了,如果回宫太晚被人察觉了,姬央倒是无事,伺候她的那一众人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所幸的是回到永乐宫时,一切安静如常,沈度正待要走,姬央却在后面搂着沈度的腰不放。
都说小别胜新婚,她们这都分开小半年了,姬央是一刻都舍不得沈度,手胡乱地摸着沈度的胸口道:“你不能等天亮之前再走吗?”
沈度掰开姬央的手,转身看着她道:“不是跟你说了原因的吗?”
“就今天晚上好不好?”姬央捉着沈度胸口的衣襟央求道,“反正你都来了,玉髓儿她们我也打发好了。”
沈度却是丝毫也不为所动,他一根一根地掰开姬央的手指,“听话。”
“我不。”姬央开始耍赖,“就要。”
沈度现在拿姬央毫无办法,在宫里她是有恃无恐,反正天塌下来,也有人帮她顶着,沈度却有许多顾虑。
姬央踮起脚去亲沈度,亲不到就手脚并用的缠上去,夏日薄衫轻,来回摩挲没几下就叫人心头泛起了火。
沈度应付地啄了姬央的嘴唇几口,“我是为了你好。”
姬央轻轻咬着沈度的耳垂,吹着气问:“为我好?”
沈度好容易才完全掰开八爪鱼似的姬央,将她箍在床头坐定,“你现在不能有孕,前两次是我欠考虑了,幸亏没出事儿。”
前两次究竟是不是因为欠考虑才成事的需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但是姬央现在这般情形的确是不能有孕的。和离回宫,又没嫁人,若是有了身孕哪怕是身为安乐公主,也没法交代。
姬央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沈度,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亲近之心占了上风,轻声道:“我不会有孕的,你放心吧。”
沈度多敏锐的人啊,闻言立即眯了眯眼睛,“此话怎讲?”
姬央的眼珠子在眼眶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实在是找不出恰当的能够忽悠住沈度的借口,只好实话实说,“我嫁你之前,母后就说我年纪太小不宜有孕,叫我二十岁之前都不许有孕,我在宫里服过秘药。”
姬央的声音越说越低,她和沈度之间霎时就陷入了沉默。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般,自己可以做,却不许别人做。
就拿姬央开始说,她本就不欲近期有孕,所以自己用了药,但当她察觉戚母给她用的是什么药时,还是黯然神伤了好一阵,最后自己说服自己的那个理由,也不知道是真的就信了戚母的话,还是自欺欺人,但因着她本身就用了药,对生孩子并没那么大的期盼,所以才会原谅得那般轻易。
这会儿沈度听了姬央的话,心里自然也有一番波澜。小公主倒是越来越让他刮目相看了,她做得倒是痴情一片,但转过头答应和离,以及选择再嫁时可是一点儿也没迟疑的,现如今又多了一桩,还不欲有孕。
其他的女子谁嫁人之后不是着急有孕的?有了儿子地位才能稳固。做得痴情状的小公主却私服秘药,这难道还不叫沈度窝火?
如今想来,两人表面虽然是和气一片,但私底下却都是“各怀鬼胎”。如果忽略沈度自己曾经的打算来看,姬央这样做便是有失厚道的。
沈家男丁凋敝,急于有后。沈度膝下就只有云氏生的一个沈樑,若姬央不是安乐公主,她若能怀孕,沈家上上下下只怕都会欣喜欲狂的,但她却私自服了药,也并不同沈度这个做丈夫的商量。
姬央怯怯地看了看沈度,虽然她觉得自己这样做没什么不对的,反正戚母也说过不会让年纪太小的媳妇怀孕的,可她看见沈度的脸色阴沉,心里还是忐忑。
良久后沈度自嘲地笑了笑,“很多事情可能都是我想多了。”
沈度并未在永乐宫停留,姬央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良久,转身进了净室。
孝武太子总算是要下葬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套葬仪走下来,主管的官员累得都脱了一层皮。
不过苏皇后和安乐公主先后称病,从孝武太子的小殓大殓开始,她们就一直不见踪影,朝堂内外议论纷纷,以为到下葬时,皇帝皇后总会出现,结果苏后继续称病,到最后只魏帝露了一下面。
姬央坐在承华宫内,不满地看向自己母后,“母后,不管怎么说他已经死了,前段时间已经有人议论纷纷了,他下葬你再不去的话,父皇怕是要伤心的。”
苏后不戴钗环地靠坐在榻上,慢悠悠地喝着杯中的枸杞甘菊饮,“谁碎嘴都碎嘴到你耳边了?”苏后作势既要吩咐人去查。
“母后!”姬央无奈地叫了一声。
“又是罗女史吧?她怎么就不能消停一点儿?”苏皇后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