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甫闻言,轻轻掠过她的眼神显得有些悲凉,他这一生没有爱上过任何女子,但并非不通风月,青禾不计对错、是非站在他身边,他又怎么完全不懂她的情谊。
他这一生失去母亲之后,从未在别人心里是无可替代,唯有他从前无意帮助过的这个女子视他为不可替代。
赵承甫笑得有些悲凉,罢了,结束这一生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恨极了无人牵挂,走到如今真的无人牵挂了,便是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放了她吧。”,赵承甫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将那个原本阴郁的面目放了出来。
青禾眼中的决绝转变为震惊,开口为他辩白道:“求王爷不要以公主为念,自揽罪责,一切都只是奴婢做的。”
“青禾,你当陛下和肃章王是什么人,他们一个能假死进京,一个能装病骗我们,便是我今日离开这大殿,也不过哪日之后再被带回京悄无生息死去。”
他的眼神环视过殿上的人,有人似乎生来尊贵,有人似乎生来卑贱,可他不甘如此,“比起像尘埃一样活在世上,死了也无妨。霸业也罢,狼子野心也罢,世人心中有我的名字,也够了。”
“王爷。”,青禾急切地想挣脱去拦住他继续说,可她除了喊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谢毓晚还记得首次进京晋王府失火,青禾那般慌张便也超出了范围,后来也曾常常看见他的目光落在赵承甫身上,扬起不自觉的欢喜。
那时赵承甫是朝堂之上的透明人,青禾只是一个侍从,他们二人之间是否有什么不一样自然不会有人注意。
若非她那时刚入皇宫,也认不得几个人,又对宫中事物充满好奇怕也不会发现她的眼神。
后来查明青禾跟她的渊源,才明白那些眼神中的炙热和不顾一切。
“皇兄,你太心急了,为了争,也太狠毒了。”
赵承甫笑得有些悲凉,“陛下,你忘记了,一开始我就是局外人了,我只能争呀?既要争又如何能不流血流泪呢,当初为了固储君之位,你不也默许我毁了公孙小姐吗,你本有机会阻止的,你这位完美无暇的储君将别人都瞒过了,可你自己真的夜夜能安眠吗?”
赵承甫挑衅地看着他,他再清楚不过那个尊贵的人真正面目。
提及公孙行素刺痛了赵承钰的心,她这条路上最无辜之人,便是那个与他曾经两情相悦的女子。
他天生体弱,离阳世族和李贵妃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文穆清愿意助他却要太子妃之位,他与公孙行素便只能是辜负。
无暇的太子背不起背信弃义的道德瑕疵,他默认了赵承甫动手,却又懊悔,去了公孙家却又害怕被人认出,未救下人就离去,毁了公孙行素一生幸福和平静。
“朕有愧于她,那皇兄心中有悔吗?为夺权一边帮朕一边下蛊,为夺青州军算计皇姐,让她死前还饱受折磨,为杀赵洵勾连外敌以百姓之命为饵,皇兄也曾征战沙场为天下人安宁,现在所做不觉得太荒唐了吗?”
赵承甫轻轻捶打了几下自己的双腿,冷漠而痛苦回道:“我也想做些不荒唐的事情,我哪还有机会。为什么命运偏偏频频薄待于我。”
她的母亲不过是他父皇还是世子时一个侍妾,父亲走了他们就只能在王府过着战战兢兢、不知明天如何的生活,叔叔赵策安虽有心,但是也能力有限并照拂不了太多。
他母亲总是说等父亲回来就好了,等到死,等到他真的回来,却也只是震惊有他的存在,他有了自己心爱的人,也并不会想起与他只有一夜温情的母亲,他们父子之间自然也没什么亲近。
后来他的父亲娶了正妻,带回了沅姝,上官雅爱护他,沅姝亲近他,就连牙牙学语的赵承钰都喜欢抱着他,他虽心中偶有不平,可还是接受了,接受了自己的生活。
父亲起事的时候,他也上过战场,打过胜仗,做着将来为弟弟赵承钰镇守一方的梦,他已经和自己和解了;可沅姝为了迎接他远征而归,喂了他一块糕点,就那样毁了他正展开的人生。
他心中知道沅姝绝不会害他,他一遍遍劝谏自己那只是个意外,可他还是怨恨,怨恨自己为什么是那个最不幸、最倒霉的人。
后来上官雅一朝被伤,画地为牢自囚己心,沅姝也有了自己的烦恼和想要的世界,赵承钰被视为国家未来悉心培养,唯有他,好像没人记得,好像没有人在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