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那于将军觉得,一个养在深宅大院中,平素少有人往来宅院的小夫人,突然之间心悸受惊,一尸两命,荒谬不荒谬呢?”崔长陵指尖点在那黑漆小案上,声是闷的,他开口说话,语气低沉,声,也是闷的,“小夫人过身后,于将军忽而大病一场,却又一二日,病好痊愈,今日一见,面色红润,丝毫不大病初愈的模样,这又荒谬与否呢?”
“你……令君你——”
于琅一下子就全明白了,可正因为他全明白了,才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僵硬,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他应该离开这里,离开崔长陵的掌控和崔长陵的视线,可他明白,这张网铺开了,就是崔长陵专程为他而张开的,他落了进来,就再也别想轻易的挣扎出去。
崔长陵紧紧地牵着线,他越是想要挣出去,崔长陵就越是会收紧这张网,哪怕生生把他勒死,崔长陵也是不怕的。
原来如眉偷走的书信,是交到了崔长陵的手上,而她至死不肯说出书信的下落,为的就是今日……
他始终存了侥幸的心,毕竟如眉跟了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乖巧安分的,偶尔走动,也不过与顾盼往来,自有了孩子后,连和顾盼的走动都少了,她在襄阳城中,几乎不认得什么人。
那时候他在想,那些书信,她偷盗出去,未必是要成什么事儿,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人带着那些书信找上门来,但也只是为了利用他办成什么事儿而已,目下他也许能够安然度过,毕竟他从不觉得,他和如眉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么多年来,他自问对如眉极好,她怎么可能处心积虑的算计他,害他呢?
而事实上,是他想错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禽兽不如
“你怎么会认得如眉的?”
如眉这个名字,王羡很不喜欢,崔长陵亦然。
柳琬之那样的女郎,这个名字,于她而言,更多的是耻辱。
王羡捏紧了拳头,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愤怒二字,似乎很想要替柳琬之分辨什么。
崔长陵瞧见了,轻咳了声:“你知道你的那位小夫人,是什么出身吗?”
王羡一愣,侧目望过去。
于琅也愣住了。
出身……?
当年他花了好大力气才从花想楼中赎身回来的小娘子,能有什么出身?
其实事后他也留心打听过,只是没敢深查,毕竟那时候他已经知道,花想楼实则是凉州秦王的产业,真动了不改动的人,没什么好处。
不过花想楼里的小娘子,大多都是经过了精心调教的,那些小娘子们,几乎都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被秦王殿下养了起来,和外头寻常楼子的莺莺燕燕不同,其中更有些从前出身不俗的女郎们,家道中落,又或是别的什么缘故。
那会儿他隐隐知道,秦王从被贬到凉州,一直隐忍到新帝御极,胆子才越来越大,花想楼里甚至有他从漠北苦寒之地挑回来的女郎们,不多,但绝对有。
那都是家中犯了事儿,被朝廷流放的女眷,出身不俗,教养不俗,调教起来更顺手,也更容易讨了客人们的欢心。
于琅不是没怀疑过,如眉就是这样的出身,只是没有再继续追查,横竖是秦王弄回来的人,就算真的出了事,他前头也还有个秦王顶着。
直到今日,崔长陵突然提起如眉的出身……
于琅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我是从花想楼把她赎出来的……”
“花想楼的事情,咱们过会儿再说,现在,我在与你说,你那位小夫人的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