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通向大多数的道路,却不能够涵盖人类这个整体。
祂自己遵守一套对自己有利的逻辑,也不敢去嘲笑那些为了多数人而放弃了自己的利益的人。
不去做是一回事了,但自己不去做并且给对方挂上了愚蠢的标签,笃信自己才是唯一的聪明人,罗摩还做不来这种事情。
“但你牺牲太大了。”罗摩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秉性有些卑劣,伱也知道的,所以给我一个理由吧,否则我决然不会接受你的好意。”
“你有病吗?”大慈树王歪了歪头。
祂们进行着某种另类的交谈,而罗摩爽利点头,“是的,我猜忌成性,心病很重。”
于罗摩乃至是更多的人来说,值得庆幸的是罗摩这样猜忌心极重的人恰好是少数才能出众到不必猜忌任何人的天才。
历代的开国之君,他们自己未必是有多么畏惧手下的功臣良将,以至于非要带着他们一起走。
他们自己是自信到不会畏惧任何一个臣子心怀二意的,但他们思及后裔子孙,却难免忧患加重,以至于直接痛下杀手。
清算功臣的担忧历朝历代都有,然后在司马懿的出现之后达到了一个巅峰,毕竟在司马懿之前,没有一个皇帝能够想得到一个侍奉多代皇帝,行将就木到即将老死的臣子居然也能够完成篡国的大业。
反过来说,如果他行将就木尚且有这种能力,那么自己手下这些还年富力强的骄兵悍将呢?
你没办法赌自己的后裔之中全是天才的,历史也证明了,皇帝这个职业里,出昏君的可能性比明君大太多了。
所以当有这种风险出现的时候,你的选择其实就只剩下了一个。
这不是皇帝一个人的选择,而是皇权这个利益集团的共同利益所带来的唯一选择。
罗摩是同样的情况。
但祂不顾惜任何其他人,唯一在乎的只有祂自己一个人。
在这个基础之上,祂也只需要顾及自己的利益,而偏巧祂又是多数人里面才能和力量都最为出众的那一个,所以祂可以对所有人从宽容至是宽纵。
宽容偶尔是美德,大多数时候是没有冒犯到实际的利益。
你自信他伤不到你的利益,就不太愿意浪费时间和他过多纠缠。
阿佩普会把罗摩的冒犯之言放在心上,并且做出一定的回击,也是因为罗摩说的话对祂而言有了一些分量,值得放在心里思考一二。
祂听进去了,才会有生气这种选择的出现。
“你的明事理和宽容,其实都是因为他们的冒犯不值得你放在心上。”大慈树王微微颔首,“蔑视和尊重之间的差距并不大。”
“因为不把他们的冒犯乃至是他们的存在放在心上,所以我反而会在很多数时候表现的彬彬有礼,像是把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放在了心上思量考虑。”罗摩说道,“你这么说也是一种解释,但想法不必深究,我还是认为值得考虑的是一个人具体的行动。”
罗摩并不认可大慈树王的说辞,这种说辞很容易混淆成一种特殊的说辞——尊重反而是一种轻蔑。
我学过并且对这些礼节习以为常,如今我用它和你对话接触,是因为我习惯了用这种行为模式和外人接触,而不是说你真的有多么值得我抱着这种礼节去和你对话。
这种奇怪的逻辑本身来源于内心对于自己的轻蔑,不是旁人,而是自己认为自己不重要,过于病态的想法罗摩是不关心的。
准确来说,祂不关心一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祂只在乎这个人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一定要有一个理由?”大慈树王沉默了片刻,方才轻声问道。
“我不接受没有理由的好意,”罗摩只是道,“我知道情况危急,不会给我太多的时间和选择。”
“但我也知道,我人生的所有准备,本质上不是为了应付灾难,而是为了灾难之后的那些美好生活。”
“酒色财气是目的,中间的努力是一种工具。”
“我用工具走到对岸,拿到并且享受我想要的东西,这是一整套流程的顺序。”
他摇了摇头,“而现在你要我接受一份来历不明,看似是好意实际上我完全不理解的东西,我不清楚它出现在我生命之中的意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