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从御书房迈出来,笑眯眯地扫了杨萝和卢新风一眼。
杨萝道:“陛下知道的,我素来身子不好,公公慈心,特意嘱咐我要多照顾自己的身体。”
皇帝见她分明开春了还笼着披风,叹道:“你前段时日遭奸人所害,还是要多注意休息。”
“谢陛下。”
“走吧。”皇帝上了轿撵,卢新风和杨萝随侍在侧,步行前往金銮殿。
贡士们自黎明入,经过多番程序,如今已然在殿内恭候皇帝大驾。
随着太监的一声唱和,皇帝迈入殿内,台下洋洋洒洒一批人当即跪地俯首,不敢直视天颜,高呼:“万岁万万岁。”
皇帝落座后,看着满殿才华出众的精英,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笑容。
“诸位平身吧。”
贡士们应声而起,皆垂手侍立,不敢造次。
礼部尚书拱手道:“陛下,此次会试所取三百四十四位贡士皆在此处,请陛下出题。”
天下读书人,通过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五层考试,层层筛选,全国共取三百余人,进入殿试。
殿试由皇帝亲自主考,由考生各作一篇策论,考官各自审阅过后,将优者圈出,呈交皇帝阅览定等。
皇帝道:“朕昨夜想了一题。”
“不日,北燕使团便要抵京,古之张仪苏秦以合纵连横之术制衡各国,如今我朝与北燕势同水火,边境虽未开战,但大大小小冲突不断,该如何止戈停战,化干戈为玉帛呢?”
杨萝闻言手指一蜷。
这样敏感的题目,皇帝竟然拿来出题,究竟有什么意图?
“定安。”
杨萝被皇帝一叫,飘出去的神思又收了回来,低头道:“陛下。”
皇帝道:“你来拟题吧。”
杨萝道:“陛下,我才疏学浅,这殿中有诸位大人坐镇,我如何能献丑?”
皇帝笑了笑,道:“你何必自谦呢?朕觉得你可以,你便可以。”
“来人,笔墨伺候。”
杨萝只能道:“是。”
杨萝提笔沾墨,略略沉吟,落笔写道:有征无战,道存制御之机;恶杀好生,化含亭育之理。顷塞垣夕版,战士晨炊,犹复城邑河源,北门未启;樵苏海畔,东郊不开。方议驱长毂而登陇,建高旗而指塞,天声一振,相吊俱焚。夫春雪偎阳,寒蓬易卷,今欲先驱诱谕,暂顿兵刑,书箭而下蕃臣,吹笳而还虏骑,眷言筹画,兹理何从?(1)
杨萝收了笔,将试题呈给皇帝。
皇帝一字一字读过,目光在雪字上停了片刻。
杨萝的“雪”字,在雨中减去两点,特意避了皇帝的母亲,孝懿太后的名讳。
孝懿太后的名讳本是秘密,寻常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难不成真的是他所想的那般吗?
皇帝沉吟片刻,笑道:“定安县主果然才华横溢,当着殿试的考官也是绰绰有余,卢新风,挂上去吧,叫各位考生都好好看看这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