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想到你带了客人过来。”她转向狼蛛女:“不过一个懂礼貌的客人可不会走窗。”
狼蛛女将舌尖从齿缝里伸出来,做了一个挑衅的动作:“你的腿怎么样了?大概还爬不了窗?”
“你是因为太弱了不敢独立行走,非要给自己找个鸟妈妈吗?”伊琳反唇相讥,“不过蜘蛛可是在鸟的食谱上。”
夜翼不想问到底是谁一直在给伊琳灌输他的外号,只是扭头制止了狼蛛的反击:“如果你想和我合作,就不要一直惹事。”
“现在可是你有求于我。”
夜翼转向伊琳,解释道:“狼蛛的哥哥是检察官,我们会把证据交给他进行起诉。”
伊琳说:“我不相信她。”
“彼此彼此,我也不相信你。”狼蛛女冷笑,“但我比谁都想巨汉死。”
伊琳这时想起了公寓火灾的遇难者名单上约翰·劳这一名字——一代狼蛛,狼蛛女的导师。
她重新端详狼蛛女,在她的眼神里读到了熊熊的怒火和仇恨。
她有些意外,狼蛛女竟然没有直接采取以血还血的朴素复仇手段,毕竟她看上去并不像那么迂回的人。
狼蛛女的神情越发不耐烦,但还是忍住了没出言争吵,只是催促道:“还走不走了?”
夜翼比了个手势,示意她稍等片刻。
伊琳看着他们的互动,恍然大悟:当夜翼这样的义警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能够克制住愤怒,执着地走一条有序理性的正义之道时,所有力图主持正义的人大概都会心甘情愿追随。
……至少在这条有序之路遇到阻碍前,追随者会愿意尝试在上面行走。
但阻碍来得比伊琳想象中快得多。
午夜的布鲁德海文再次下起了雨,伊琳住的房间在小旅馆的顶楼,天花板靠窗的部位终于不堪重负地渗出了水,顺着墙壁往下淌。一部分渗水滴在大理石的窗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屋子很小,床离窗子不远,雨水落在窗台后,变做四处飞溅的小水珠,总有几滴落在了伊琳的脸上。
她刚酝酿出些睡意,又被皮肤上冰凉的触感给唤醒。如此反复,彻底睡不着了,索性起身走到窗边,打算看看渗水的行进轨迹,研究下能不能让雨水的旅途终结在窗台。
旅店只有三层,层高也低,一楼的柏油路仿佛伸手就能碰到。因此,哪怕只是随意的一瞥,她也不会错认楼下的那人。
黑色的紧身衣,背上背着两根棍子,坐在旅店后门的台阶上,佝偻着背,从伊琳的角度还能清楚看到他后背那抹V字型的蓝色。
他的头发在雨里塌了下来,发尾都被雨水打得笔直,一缕一缕地粘在脸颊上。
他把头埋在膝盖间,双臂交叉抱住腿,手紧紧地掐进自己的肉里。
夜翼听到了接近自己的脚步声,他猜到了会是谁,哪怕他猜错了,他也没有再战斗的力气了——之前的伤仿佛突然间全都爆发了出来,全身的每一处骨头仿佛都被折断过,只是虚虚地搭在一起,又被冷雨冻进了骨子里——所以他只是低着头,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