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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罗收回视线,对裴勖之道:“你先去忙吧。”
裴勖之似有所感,转头一看,便明白了。
这回倒没急,只闷闷不乐道:“阿罗,他不过占着驸马之名,你何必事事在意他。”
青罗低头嚼着胡饼,咽下才道:“我与谢大人尚未和离,理应彼此尊重。”
裴勖之一身玄色甲衣,帽顶红缨被风吹得倒伏着,昔日不可一世的少年郎,眸中多了几分坚毅隐忍,然则话一出口,青罗心底便掩不住失望。
“你还不够尊重他么?依我看,你是太纵着他了,”裴勖之顿了顿,似乎还颇委屈,“阿罗,你仔细想想,没他之前,我和你好好的,自你结识他,才三番两次与我起争执。”
青罗没好气地看着他,他难道不知为何争执?竟还倒打一耙,暗示她,谢治尘从中挑唆?
谢治尘心系朝堂,岂会如他这般纠缠琐事,胡乱猜疑?
饶是如此,她仍耐着性子劝道:“勖之,好友之间,便是各自成了家,彼此疏远些,情分也都在的,日后待你娶了妻便明白了。”
裴勖之紧抿住唇,望着她,欲言又止。
谢治尘恰在此时到了跟前,玉冠束发,身披玄青鹤氅,眉目如画,清俊不似凡尘中人。
他往常见了裴勖之,便是不打招呼,面上也还过得去,今日却是全然视他如无物,好似没他这个人,目光只管锁住青罗。
青罗心道她与勖之原也没做什么,不知怎么,被他一看却无端心虚起来,只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父皇那里没事了?”
谢治尘恍若未闻,自袖中摸出镂花的白铜手炉,递过来,淡淡道:“方才那只凉了。”
青罗伸手去接,冷不防裴勖之抓起她的手,紧紧包裹于掌心,“用那手炉做什么,我给你焐。”
说完,挑衅地看向谢治尘。
谢治尘盯着那只手,半晌,方才阴恻恻地抬眸,低沉的嗓音仿佛凝了寒冰:“放开。”
裴勖之哼道:“与你何干?”
青罗拧眉,暗怪裴勖之莽撞,欲抽手,他竟不肯松。
“勖之,别闹了。”
裴勖之见她着恼,这才将手松开,再顾不上与谢治尘争锋,讪讪地偷觑青罗一眼,旋即别开视线,又忍不住回头确认,她可是真与他置气了。
青罗见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哪还发得了脾气?
谢治尘瞧在眼里,不疾不徐地近前来,掏出一方锦帕,擒住青罗的手腕,面无表情地低头擦拭。
裴勖之脸色立时一变,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目,“你!阿罗,你瞧他!”
青罗亦是诧异,随即回过神,先对裴勖之摇摇头,唯恐他压不住脾气,闹得没法收场,传入父皇耳中,后果不堪设想。
她合拢五指,挣脱谢治尘的钳制,笑了笑:“勖之孩子脾气,大人莫与他计较。”
谢治尘望着空了的手心,目中有片刻茫然,继而抬眸望向青罗。
他肤色白皙,越发显得瞳仁漆黑,幽深沉寂,薄唇轻抿着,似淡笔勾勒的一抹明丽绯色,凝眸不语时,如雪砌冰琢的美人,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