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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罗坐回榻上,问:“寺丞以为本宫会蠢到触怒圣颜?”
杨寺丞不疾不徐道:“臣观公主有济世之心。”
青罗讶异地抬眸望他,她倒不知她几时多了这济世之心,“何以见得?”
“圣上曾有意在禁中造塔,因公主进谏方才作罢,益州也因公主停献荔枝,驿卒得免奔波之苦,佛寺案、臣子犯颜,公主亦几番解围。”
杨寺丞顿了顿,继续道:“此案又关乎杜仲生死,公主想必不忍袖手旁观。”
青罗暗自咋舌,这一顶高帽扣下来,她怎得推脱?
“本宫若应下此事,寺丞可愿透露些线索?本宫也好心中有数。”
杨寺丞从书案上的一堆卷册中抽出两卷,走出来,双手递与她。
青罗展开一看,赫然是杜村案卷宗,按例,卷宗放存于大理寺衙署。
她不禁抬起头,去看杨寺丞。
杨寺丞泰然道:“臣虽打算告病休养,该由臣处理的公务却耽搁不得,交接此案前,需理清卷宗。”
青罗想起王中丞置于官署中、不翼而飞的卷宗,心道若将王中丞比作犬,这杨寺丞便该是只狐貍吧。
仆从再度叩门奉茶,青罗低着头,将那案牍逐字读过,不觉蹙起眉心。
“寺丞亦掌工部各司案件?”
杨寺丞点头称是。
青罗又问:“寺丞怀疑工部司这员外郎贪墨了造塔的银钱?”
杨寺丞道:“不错。”
青罗合上卷册,一切似乎再清楚不过,又有些说不通。
自造塔侵地、杜万玄之死,至征发杜村役夫,再至杜村农人惨死之祸,若将源头溯至贪墨,便合理了。
户部拨付造塔钱款,内中含有补给杜村的地钱,这地钱却未落到农人手中,为免其生事,出头的杜万玄被杀鸡儆猴。
张司窈定下的破土吉日颇为紧迫,因恐延误,自邻近的杜村征发役夫最为便宜,将他们放在修塔营也稳妥,不怕他们背地里再闹。
杜仲却是个变数。她不肯放弃劝说村人为其兄作证,贪墨之人难免惴惴,索性斩草除根,杀尽杜村众人,灭口。
又想出编造歌谣,暗示杜村灾厄源于诅咒这一招。
如此行事,非疯即蠢,可父皇为何力保此人?这员外郎身后,难道还有旁人?
杨寺丞也想继续查下去?
杨寺丞未置可否,只道:“圣意难测,不知公主可有头绪?”
青罗摇头。
回到府中,不出所料,杜仲已被大理寺带走。
鸢娘牵着阿宝,一脸不安。
青罗吩咐她绣一件床楣,又叫春杏带阿宝在西园转转。
她怕鸢娘问起杜仲,她实在不知如何答她。
说杜仲定会没事?她并无把握,亦不愿欺骗鸢娘。
父皇急于定案,杨寺丞那同僚接手后,多半会立即审讯杜仲,逼她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