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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见充手按刀柄,瞥了眼王中丞,自叹弗如。
二皇子渐渐止住笑,脸色阴冷得仿佛凝了寒霜,“小妹当我不知么,你不过打着和谈的幌子,意图拖住我,以待援军。”
说罢,抬剑指向王中丞,“砍了他项上人头,我便容你一日。”
王中丞容色不改,只挑挑眉,质疑道:“尔宵小之辈,焉知不会食言?”
二皇子冷哼一声,剑指天际,“若违此言,便叫我身首异处,不得好死!”
王中丞静默片刻,转头看向高见充。
高见充不免有些发慌,不自觉地按紧了刀柄。
青罗劝阻道:“中丞莫听他摆布,他并非守信之人。”
王中丞两手负于身后,举目西顾,良久,极轻地叹了一声,转过头来望着青罗,从容道:“公主,臣死不足惜,若可换得一日,待援军赶赴长安,也算死得其所。”
青罗只是不允,高见充等武将则不敢与其视线相触。
二皇子抬眼望着城楼,竟也未恼,忽地勾唇一笑,大有嘲讽青罗等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意味,随即挥手示意。
数辆马车行至阵前,车上竖起十字形木架。
突嘞兵押来十数名俘虏,大抵是沿途自关中乡县掳来的,上至白发老者,下至三岁幼童,另有大着肚腹的妇人,俱是穷苦百姓,此前已受过好些折磨,破旧的粗衣血色斑驳。
青罗一只手不自觉地按在墙头,眼睁睁看着突嘞兵将他们绑上刑架,逐个浇泼火油。
“阿兄可还记得你乃萧氏?”
二皇子只作未闻,一声令下,火舌舔过浸足火油的衣衫,当风席卷而上,剎那间,腾起赤红烈焰。
滚滚黑烟中,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嚎,闻之者毛骨悚然。
青罗浑身冰凉,血脉中犹如流过隆冬初融的雪水,眼前却灼热滚烫,口鼻似被浓烟阻塞,难以喘息。
二皇子纵马来回,逐一欣赏过,自是分外得意,一把勒住缰绳,回首仰望,高声问:“诸位以为这人烛如何?”
城楼上一片死寂。
高见充等将士紧咬牙关,目眦欲裂,逞一时之快出城搏杀,固然容易,难的是,倘若不敌,致使长安城破,死的便是更多的百姓。
王中丞肃着脸,颊上肌肉隐隐抽动,恨不能生啖其肉。
青罗怔怔立着,用尽气力才发出声来,一开口,才觉嗓音嘶哑,“高将军,可否……”
谢治尘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青罗侧头看他,“大人……”
谢治尘与她十指相扣,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对高见充道:“高将军,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