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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罗怔怔地看着他,几乎立刻想出言反驳,可她又想起这一世他的诸多不同。
他如今常被父皇叫去参与廷议,下值后与同僚宴饮,向父皇进言也懂迂回,全无前世的狷介之气。
她未曾体会过寒门之子在朝堂立足的艰辛,也许正是这份艰辛,与他以为的她在婚事上对他的戏弄,叫他最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她不知是好是坏,在她弄明白之前,已听见自己问:“本宫这枚筹码,大人以为如何?”
黑巾僧人
谢治尘袍袖下的手指攥紧,“公主又想戏耍微臣么?”
青罗方才那句兴许出于冲动,此刻深思过,却是认真道:“大人若心怀远志,一时又无着落,不妨暂领本宫驸马之位,他日大人认为和离时机已至,或是另有筹谋,本宫绝不阻拦。”
谢治尘脸色晦暗不明,仍那样僵立着。
青罗恐他误会,忙补了一句:“此为权宜之计,只存夫妻之名,大人私事,本宫绝不干涉。”
长夜无尽,有人身披铠甲,以为坚硬,却是鳞片拼凑而就,经风一吹,那鳞片便又一片一片剥落殆尽,随风四散。
谢治尘仿佛终于死心,冷冷吐出两个字,“代价?”
青罗长舒一口气,原意是想帮他一把,又惋惜他与黄珍儿前世因她不得善果,今生有意弥补,怕他一时想拧了,再度错失挚爱。
她与他没和离,他未另娶、黄珍儿亦未嫁,便有转圜的余地。
转念却道,她未必没有仰仗他的地方,因而平静道:“朝中之事,请大人代为上心,本宫若有不解之处,还望大人点拨一二。”
“承蒙公主高看,”谢治尘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臣谢公主成全。”
此后数日,中元僧人案引发轩然大波,城中人心惶惶。
圣上亲批的要案,刑部不敢怠慢,很快便查清结案。
被捕僧人大多被收了戒牒,所在寺庙罚没资财,亦有极少因违令被判以极刑的。
紧接着,又借此清查全城各寺。
正如谢治尘所言,大周佛教曾盛极一时,城内各坊大小佛寺无数,城外山野之中又有不少。
但凡寻着些由头,便勒令寺僧还俗,将佛寺名下田舍钱粮充入府库。
城中渐渐多出些缠裹头巾的还俗僧侣,一时无处可去,编入流籍。
青罗的马车有时路过坊中,见酒肆茶坊添了好些裹头巾的跑堂。
过阵子,街上却又多了群秃头的乞丐。
行乞的多是老人与孩童,衣衫褴褛,三餐不继。
青罗着人给他们送蒸饼,问起为何流落街头,多说是被赶出寺庙,身无分文的,亦有几个得了遣资,遣资被盗抢的。
还俗的僧人不是大多都有遣资么?
夜里与谢治尘提起,谢治尘道:“户部捡果子,刑部干脏活累活,久而久之,自然懈怠,所以便将差事推给了京兆府,京兆府又下放至新丰、万年等数县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