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说话的人,那是骑士中士阿弗卡,他是我的导师。在我刚刚进入军团的时候,他负责训练我,以及其他的二十来个人。
但他现在看上去远比我要年轻,那头长长的黑发仍然像是从前一样披散在肩膀上。他过去经常笑,喜欢开玩笑,现在却满脸严肃。
他也是那些握着剑的人之一。
“什么样的正题,伟大的雄狮?再杀我们一遍?”
雄狮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如果我要这么做,你们会在第一时间被处死。”
“是――啊。”阿弗卡拉长语调,有点刻薄地笑了。
“你只是派了个凡人来我们面前宣读一些类似于教会祷言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再然后你就把我们扔出了审讯室,让扎布瑞尔带着我们去见那个所谓的战团长。”
“说实在的,原体,我真的搞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一万年前我搞不懂,现在也是一样。或许是我比较迟钝或愚蠢,但你真的不打算解释一二吗?”
雄狮没有理会他那大胆的嘲讽,只是平静地重复:“我说了,如果我想杀了你们,我会在第一时间处死你们。”
“那你为什么不这样做呢?”阿弗卡加大音量,如此追问。“那你为什么不干脆点直接杀了我们呢?何必大费周章,如果你真的想这么做的话?你想杀了我们吗,父亲?”
他仍然保持着他的咄咄逼人,但我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种隐藏得非常好的痛苦。
昨日我们有过一场交谈,他说他没办法相信自己正待在雄狮的船上,因为他上次见到他的时候,雄狮正忙着带人朝他们冲锋。
我想,我理解阿弗卡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归根结底,他只是需要一个理由。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有点可悲。
我们是被驯化了吗?只要雄狮挥挥手,我们就能抛弃那过往所经历的背叛与痛苦,再次为他而战?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这样,但阿弗卡一定会。
他看上去很刻薄,很冷漠地站在那儿,但他其实是在哀求。他希望雄狮告诉他‘我从未这样想过’,然后他就会归剑入鞘,单膝跪地,重新宣誓他效忠于雄狮。
帝皇啊,我们到底是什么?羔羊?奴隶?
雄狮用他冷酷的声音将我再次拉回现实。
“是的。”他缓缓说道。“曾有一段时间是这样,我想杀了你们全部。”
阿弗卡瞪大了眼睛,他的希望落空了,他把失望表现得非常明显。至于雄狮。他很敏锐,他知道阿弗卡想做什么,但他拒绝了,且拒绝得非常直接。
我已经难以形容我对此事的感受了――是欣喜还是失望居多?我没有答案,只知道卡里尔洛哈尔斯在叹息。
我看向他。
“扎布瑞尔骑士,这银河里有些人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好好说话,是不是?”
他似乎在开玩笑,但我没能笑出来,而雄狮再度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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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否认这件事,那时,我的确想杀了你们。我找遍了大半个银河,将卢瑟带了回来,想要让他解决你们在卡利班上的政治斗争和派系倾轧。”
“我希望他能让你们都冷静下来,不要再去思考那些可笑的政治,专注在真正的危险上,但我终究没有料到我自己的故乡会以炮火袭击我。”
“当时谁在战舰上?谁有答案?你们有吗?我们一抵达卡利班的地面,轰炸便在同时发生,仿佛一切都早有准备然后是袭击,无法掩盖的、真正的袭击。”
“我自己军团的装甲师朝着我冲锋,和我一起回到卡利班上的三个连队在顷刻间就死伤大半。在鲜血中,我看见我的儿子们全副武装地朝我冲来。”
雄狮走下石头王座的台阶,来到我们所有人正前方。燃烧的火光在他面无表情的脸和褪色的金发上跃动,投下深刻的阴影,他的呼吸里仿佛带着濡湿的血气。
“请你们告诉我,那时我要怎么做?”
你还能怎么做呢?
我深深地吸进一口冰冷的空气,感受着它流过我的三颗肺,一阵苦涩随后涌起。
他仍然很勇敢。我想。
在流亡的那些日子里,我见识了各种黑暗,在没有亲眼见到以前,你永远也无法想象那些生活在痛苦中的人们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来逃避现实
如果有可能,人们会愿意付出一切摆脱当下的痛苦与眼前的苟且,一如此时的雄狮。
他毫无疑问是痛苦的,他双眉紧皱,表情介于悲戚与肃穆之中,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这便是能够表露出来的最大程度的悲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