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士紧紧地抱着他的书,传感器忠实地将他手指的颤抖传递至了手甲之上。它们互相碰撞,发出金属的回音,沉闷而使人烦躁。
卡里尔却保持着平静——他很久之前就见过更糟糕的事情了,愤怒归愤怒,耽搁到要做的事可不行。
他走到那张宣讲台旁边,蜡烛无风自动,试图自燃。他眼神一凝,燃烧便中断了,随后立即融化,变成软组织与脂肪的合集流满了整个台面。
他忽略这令人不适的一幕,开始观察宣讲台,但它本身没有任何奇特之处,木头底座与金属表面充斥着一种令人厌烦的单调。卡里尔凝视着它,仰起了头,又观察起了那两块皮。
它们表面细嫩,没有历经任何风霜。人类在成长过程中应该经历的某些小挫折在其上也没有半点踪迹,怀言者们追随着他的视线,很快也发现了这件事。
巴图萨·纳瑞克忽地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叫喊,他已经意识到这是什么皮肤了。
安格尔·泰沉默不语地摁住自己,让自己待在了原地。
隐士的反应最为平静,他只是抱着他的书,嘴唇快速开合,无声地默念着经文。
卡里尔眯起眼睛,食指与中指开始不自觉地在手掌上摩擦,却不仅仅只是因为皮肤的材质,还因为上面的数千个受害者名字,以及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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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应当会来此处寻找某些痕迹吧,伟大之暗。’
‘但这于事无补。您无法得知我是谁,亦无法透过至高天的迷雾看见我的面容。这真是一种残酷的讽刺,您本该作为神明存在的,可您却选择了另一条路。’
‘世上唯有一种恶行,便是无知,马格努斯和他的千子们将这句话牢记于心。我将它在这里对您提起,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您,有些事本该一直处于您的掌控之下,但您却主动选择了无知。’
‘事情走到这一步,您不可责怪除您以外的任何人,世间芸芸众生皆有其命运,哪怕是我也不例外。但命运往往是由自己选择而成,我虽可以摆弄那不可视的丝线,却不能操控他人的意志。’
‘若是一个人选择全知,又怎么可能成为命运的傀儡?您却不同,您主动选择了无知,选择承担这世上最恶,甘愿做一个凡人。如果您保持全知,使命运多出一个新棋手,我又岂能出现?’
‘因此,这些人便全因您而死,我用他们做了这座小教堂,希望您能喜欢。另外,已经有很多人为您的选择而失去他们宝贵的生命,未来大概还会死上更多,您所珍视之人大概也在其中。’
‘所以,我想问,您何时才能停止作恶?’
卡里尔缓慢地呼出一口浊气。
“我会杀了你。”他平静地说。
话音落下,教堂开始自燃。这不是他在愤怒之下的手笔,不是超自然的力量,亦不是亵渎的阵法,而是某种早已被设定好的程序。
燃烧的速度极其迅猛,怀言者三人甚至在第一时间都未反应过来,他们想要保存这里,保存下某人留下的罪证,但他们仅凭自己是做不到的。
这里唯有一个人可以依靠灵能的力量来阻挡燃烧的力量,可他不能这么做。
这里是一座教堂。
谁的教堂?
卡里尔低下头,眼中亮起两抹蓝光。
他开始抵抗受难者尸骨被焚毁所带来的最后一次憎恨和呼唤。要做到这件事并不难,只要他暂时不动用灵能,去做除了压制他本能以外的其他任何事就好。
于是,半分钟后,所有的罪证统统化为了灰烬,只剩下玻璃构成的洞窟闪闪发光。
“大人。”隐士头一次以无助的语气开口询问,卡里尔瞥他一眼,一言不发,表情沉寂到了极致。
五分钟后,他们回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