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朗缓慢地呼出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口中铁锈味弥漫。
科拉克斯站在他身侧,正在喘息,背后的跳跃背包已经损毁,正冒着电火花,左肩甲和整个前胸甲上留有四道深刻的伤痕。
荷鲁斯那只巨大的闪电爪给他留下了这些东西,但这只是能看得见的伤势,还有一些是看不出来的暗伤。
比起他,安格朗的状态居然要好得多——但这绝对不算什么好事,这只能证明荷鲁斯·卢佩卡尔在有意识地进行区别对待。
他刻意地没有对安格朗下重手,因为他没有着甲,对科拉克斯却要酷烈许多,甚至几乎到了蛮不讲理的地步。
如果安格朗对他进攻,那他要么躲避,要么格挡。可如果是科拉克斯,他会直截了当地进行反击,绝不留守。
实在荒诞,这世上哪有对敌人进行区别对待的道理?
荷鲁斯必定在谋划什么,安格朗能意识到这件事,却无力阻止。
他唯一的选择只有一个。
角斗士咆哮一声,再一次冲了上去,他那苍白的兄弟紧随其后。
安格朗递出剑,他便用利爪跟上。攻势连绵且无比凶狠,每一下都是杀招。他们过去根本没有合作过,现在战斗起来却仿佛并肩作战过数十年的战友一般默契。
若安格朗出现空当,科拉克斯便立刻以加倍的凶狠摧残荷鲁斯的盔甲。若科拉克斯不慎陷入僵局,安格朗便迅速转变架势,以一往无前的姿态朝荷鲁斯猛攻。
这种攻势,就算是他们自己,或其他原体,都不可能在这样的攻击下幸存多久。更不要提像此刻的荷鲁斯这样,几个闪躲与格挡之间便将威胁统统化解,轻松写意。
他甚至留有余力对他们讲话,情真意切,字字真挚,仿佛并非身处一场险恶之战,而是正在晚宴结束后的谈话会上对兄弟们彻夜长谈
“这不会成为你们的终结,还有一项更伟大的事业正等待你我共同投身其中,加入我吧,安格朗,科拉克斯。你们有资格知道真相,整个银河里没有人比伱们更有资格了。而且,你们是我的兄弟,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沦为谎言与骗子的帮凶。”
“陈词滥调。”安格朗嘲笑道。他粗粝染血面容上的那双湛蓝眼眸中满是冷意,不带半点友善。唯有冰冷,唯有杀意。
“你还剩下什么,荷鲁斯?你一直在谈论真相与谎言,就好像你自己对它们有多么了解似的。”
“我的确已亲眼得见真相。”荷鲁斯矜持地微笑着,左手猛地刺出,逼迫安格朗进行了躲避。
科拉克斯阴沉的身影从他视角的死角处突兀地冲出,闪电爪直奔荷鲁斯的下颚而去。一如既往,这袭击没能奏效,群鸦之主立刻抽身而退,谨慎地保持了距离。他已经吸取了教训。
“那么,你见过的才是谎言。”安格朗一边调整步伐,一边说道。“如果你见过真相,你就不可能甘愿站在祂们那一边。你不明白祂们到底是什么,荷鲁斯。”
荷鲁斯稍显严肃地对他摇摇头。
“兄弟,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明白了噢,也许他会,但他并不是人类,他只是个活得久的骗子,妄图以我们的生命与鲜血灌溉他自己的那条通天之路。”
“疯人疯语。”安格朗冷笑道。
再一次,他发起冲锋。他从不知晓放弃为何物,没有东西能让努凯里亚的红砂之王屈服,他是个天生的斗士,后天的残酷只能为他的天性添砖加瓦。
荷鲁斯稍微皱起了眉,终于表现得有些不快了。他举爪,剑刃与爪刃上的分解力场互相碰撞,在刹那间被迫进入了角力环节。
毫无疑问,这不是什么好事,科拉克斯正在一旁虎视眈眈。荷鲁斯遗憾地叹了口气,右手搭上左手臂膀,力量猛地增大,甚至大到足以使安格朗无法招架。
此前还能维持的平衡局面此刻瞬间被打破,安格朗瞳孔猛缩,即刻后退,却仍无法避免右肩被那五根利爪的其中一根划到。鲜血飞溅而出,剑刃掉落在地。
科拉克斯怒吼起来,本来准备好的袭击也在这一刻转变成了阻拦。荷鲁斯却恰到好处地后退了一步,使科拉克斯扑了个空。
群鸦之主愤怒地盯着他,荷鲁斯回以一个微笑,并迅速地将这微笑转变成了悲伤。他的视线越过科拉克斯,看向了后方。
鲜血缓慢地滴落地面。
安格朗沉默地站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手指正在不断抽搐,鲜血从肩膀与手臂的连接处喷涌而出,他这只手的肌肉已经不听使唤了。
他刚刚躲得很快,但是,还不够快。他的劣势太大了,如果着甲,这一下攻击根本算不上什么,现在却。
不,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战斗吧,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
“我很抱歉,兄弟。”荷鲁斯诚心实意地开口说道,时机恰到好处。“我们停手吧,好吗?我拜托你们,我去叫药剂师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