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稍稍亮起,云层间透出了些许璀璨的晨光,连农户饲养的鸡都还没打鸣,城门外头的轰隆声就再次响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躺下睡觉的方诗匆匆跟着萧子衿去了城楼,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坎布拉尔粗犷魁梧的身材。
坎布拉尔坐在马上,身后是数以万计的十三部落士兵,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长刀一指:“给我攻!”
【作者有话说】
我是憨憨呜呜呜呜忘记删前面章纲了(鞠躬道歉
第74章
容归跨坐在深褐色马匹上,右手边就是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半头的狼王坎布拉尔。
两人不站一起的时候看不出来作为同母血亲的相似,如今站在一道,倒是能从脸上看出点端倪,大致的轮廓确实是有些相像。
他左手上的木板已经拆下,就是手背上还留有一道刚长出新肉的疤痕。
暴雨似的飞矢从他身后不远处朝着沧州城楼咻地飞去,大小不一的落石从投石机上抛出,从他的头顶上飞过,几乎能听到那破空的声响。
容归站在原地有些焦躁,他和萧子衿多年好友,也曾共同游山玩水,自然是认得出对方的,哪怕隔着这一道宽阔的渡河。
被他的情绪感染,身下的马匹也有些烦躁地踱起步,不安分地动了动,短促地吁了两声。
坎布拉尔斜睨容归一眼:“卓也,你要是没法面对你的朋友就下去吧。”
容归眉心紧蹙,前是曾经性命交付的至交好友,后是几十万的族人血亲,无论是让他剐舍下哪边都像是从身上剐下了一片肉,剧痛难忍。
直到走到今日这一步,他才理解了当初叶舟死后萧子衿留下的那句话。
——那些昔日情分哪那么容易说抛就抛?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
他记得自己幼年七八岁的时候,十三部落闹了饥荒,是邻里的接济和省吃俭用才让他捡回了一条命,没在那年的饥荒中饿死。可他也记得……叶舟并非没有察觉他的身份,甚至连萧子衿多多少少心里也有一丝丝的预料,只是并不愿意相信至交好友天然的立场就在自己的对面罢了。
他曾经露出了诸多端倪,却没有任何人拆穿他拙劣的谎言。
仿佛这段不知何时起的仓促友谊,只要在粉饰太平就能天长地久。
那年夏末,晌午,天还热,他喝多了就酒品不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等醒过来的时候床侧就只剩下了叶舟。
叶舟手边是倒满了清水的铜盆,盆侧挂着一条白色的汗巾。
容归头疼欲裂地爬起来:“嘶,阿萧人呢?”
叶舟把汗巾沾了水拧干丢在他脸上:“去给你煮醒酒汤了。”
容归用半湿的汗巾擦了把脸:“这么体贴?”
叶舟看着他表情一时间有点复杂,许久叹了口气:“你以后可别喝酒了,就这破酒量,要是换个有心人真能给你祖宗十八代都套出来。”
容归心下一突,擦脸的手都顿住了:“啊?我说了什么?”
叶舟没立刻回答他,容归越看他的表情越心虚,后背冷汗都冒了一层,才听他说:“说你自己八九岁了还在尿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