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约而同的哄笑声中,宋大鸣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钰锁,没想到与钰锁窥视的目光不期而遇,双方似乎都能从对方的目光中,感受到夜的温柔正在一层又一层地播撒着明媚的光彩和大片大片的绚丽……
听春雨要有春雨的心境!钰锁痴情的心突然受到希望的鼓舞,她觉得她在西北的行动、承受、挑战,正是为了迎接与他在某种特定的环境、特定的时间,相互之间的关注、吸引和爱恋!这儿纯朴的风情,能点燃他们潜藏心底多年的情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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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里的日出也是令人百般回味,太阳冉冉升起,耐心而温馨地给峡谷铺上一层又一层光彩,涂抹着一片又一片壮丽,直到一个飘歌载舞、清新的早晨完整地构筑起来。
一辆商务车沿着蜿蜒曲折的盘旋公路前行,八百里清江在峡谷延展成平镜般的湖泊,在团团浓绿的烟雾中时隐时现,蔚蓝且银光闪烁水色的空隙不时跃过车前。
商务车在葱郁芳香的山道静静地蜿蜒前进,山顶浓绿的古树不时倒垂下枝条,覆盖了后面的道路,靠近山峰的一侧,植被丰盈,靠近清江的一侧,则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上面点缀着芳香四溢、美丽芬芳的鲜艳花朵,这些在春天里最先开出的花儿,红的像太阳,紫的似锦缎,白的似云彩,黄的似霞光……它们一团团、一簇簇、一窝窝相互拥抱着迎风舞蹈,似乎发出了水晶般欢快的叫声。
在自然的舞台上,花草的荣盛,上演着人间的喜剧,也烘托着内心的悲哀。钰锁将目光从车窗外缩回,落在宋大鸣身上,却见他斜靠在椅子背上,发出轻微的鼾声。
万丈深壑的幸福山,以雄伟茂盛之姿,横亘在众人眼前。幸福山海拔2200米左右,它的地形、地貌,与西北的大山沟、大峡谷是非常相似的,不同的是,这片独特而神奇的美丽世界,把大树森林和碧绿的草地当成锦衣披在身上,将各种叫不出名儿的鲜花、将八百多种珍贵的中药材,高贵仁慈地装饰着它的宠儿。沟沟洼洼、山山冈冈的青葱与艳丽,夺人心魄,山上的植被只要不人为破坏,不需要播种、浇水,山上的花草树木、奇花异果就会自然生长出来,人不经意地踏上一步,说不准一脚踩上的就是一株消炎解毒、止血平喘的良好地道的中药材。
宋大鸣说当地有一首龙船调是这样描绘的——八百里清江富利川,大旱八年吃饱饭。所以利川人凭借这片福地,大多数人都不愿出外打工,而是想将开发商引到本地。凡是在利川投资的商人,市政府都给予转户口、优先安排子女入学等优惠条件……
左藤一郎、江三毛举着摄像机不停拍摄着,欢呼着,所有人都成了远离世俗狂呼的大地的孩子。
浓雾飘起来了,柔若无骨却无处不在地绕着草尖脚间升腾,随着山势、树的形状,飘逸成峰形、伞形、风车状……攀援间,钰锁疑惑自己是不是步入了仙境。
浓雾升起,歌声也飘起,男女对唱,声穿山脊,余音绕梁——
男:黄四姐。
女:你喊啥子嘛?
男:我给你送一条丝帕子嘛!
女:我要你一条丝帕子干啥子嘛?
男:戴在妹头上,行路又好看,做客有人瞧舍我的个娇娇
男:黄四姐。
女:你喊啥子嘛?
男:我给你送一双丝袜子嘛!
女:我要你一双丝袜子干啥子嘛?
男:穿在妹脚上,行路又好看,走路有人瞧舍我的个娇娇
……
钰锁的双眸,浓雾一般渐渐湿润,一条丝帕子、一双丝袜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小小的举动、一件小小的物品氤氲出来的柔情蜜意,能使最平凡贫贱的女人变得富有与高贵!一个山里汉子都懂!
不平衡的嘘叹燕子掠过平静的湖水般,燕翼横斜轻轻拍击着水面,溅起杨花点点。山里的汉子、山里一草一木都懂的事情,胡传龙却不知道!所有的委屈她都可以吞咽,可是她不明白她十年的跟随,竟然就换不来一纸复婚证!他远在西北时可以亲临父亲的床头,可他在钰锁住院期间,居然只给她发过一字的信息:忙。
“对!哈,他永远是忙,他永远是对的!”
现在,钰锁也学会了将忧怨和委屈,凝聚成她的忙碌了、一旦她有了新的知觉,就在不经意间像处理垃圾一样把储藏的过去,从记忆里清除,出院后她很少再有时间和思想联想到传龙了!
一个负心扭曲的汉子,她当初到底爱他什么?
钰锁发出低问的同时,歌声在浓雾中变得婉转缠绵,泉水一样叮咚地浸入人的心坎,激活了人身体里僵硬的每一个细胞——
高高山上一丘田,
郎半边来姐半边,
郎的半边种甘蔗,
半边苦来半边甜
……
钰锁飘逸远散的灵魂,渐渐回归体内!从古至今,女人永远比男人多情、重情。如果太阳女儿不多情,她可以坦然的面对春花秋月、阳春白雪,可以泳浴天水、坐拥美丽与高贵,可是她偏偏选择了万箭穿心的真爱,选择了死亡。这段土家族迁移的舞蹈,该让多少爱情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