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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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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弱，”阿健皱眉道，“你管这叫软弱。”

“多余的情感使人软弱。”

“是吗？”阿健反问他，“人心是可塑性很强的东西，在逆境之中人想要变得冷酷很容易，当恐惧和痛苦降临时，抛弃情感，就如同手术台上给病人打的麻醉剂一般，麻木的心能帮你闭着眼度过普通人难以清醒着熬过的难关，人人都可以对着那支麻醉剂说我愿意，可在我看来，那些说不的人，清醒着挺过这一切的人，分明才是真正有勇气的人。”

“或许吧，”出乎他的意料，老人并没有反驳他，而是换了个说法，“然而世界需要科尔森斯坦，而科尔森斯坦为了完成世界的期望，需要的是大量缺乏个人意志的杀戮机器，为了个人情感而拒绝这份使命，纵使勇气可嘉，但从结果上看，我很难将其称为高尚。”

“您把科尔森斯坦看得太高尚了，人命生意也不过是生意。”

“身为武器商你当然可以这样说，”老人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然而常言道，人若被枪杀了，便不应该去责怪枪，作为生产枪的人和生产开枪者的人，你和我所面对的压力是截然不同的。”

阿健无可无不可地点头，“是个好论点，我承认我反驳不了。”

言罢又用下巴点了点阿廉，“不过我既不是枪，也从来不自己开枪，人都有私情，那边那个是我选中的伴侣，为了他的利益和安全而在能力范围之内全力以赴，是我作为人的权利和义务。”

“Ken，我的孩子，”老迈的杀手冷冷地看着他，“你当真的觉得自己算是人吗。”

阿健顿了一下，然而他尚未来得及开口反驳，对方却已经先一步开了口。

“你为什么这么热衷于他？当真是因为爱，还是因为你需要一个能证明自己和兄长不同的方法？”老者说了下去，“你从小就恨极了被人当成哥哥阿淳的复刻品，也恨极了不由自主地不停走上兄长老路的自己，可就像你所说的，人都有私情，私情来源于本能，你归根结底是你哥哥的克隆体，只要你活着一天，你的本能就会驱使着你去走你哥哥的老路，克制本能是很难的，但未尝是做不到的事情，在科尔森斯坦我们数百年如一日地生产着这些违背人类生存本能的孩子，以便世界可以毫无负担地去利用他们的能力来重塑自己的未来，可见使一个人类个体自律地不断违背自己的本能生存直至死亡，并不是什么天方夜谭，你是个难得一见的聪明人，打小就能轻易做到许多令人咋舌的难事，所以你当然会欣然接受这个挑战，然而究竟有什么能让你从此彻底和你那永恒追求刺激和掌控的犯罪者兄长彻底区分开来呢？还有什么，当然是爱，爱与责任与仁慈与随之而来的怜惜和不舍，你迫切地需要这些，你迫切地需要获得这些你哥哥绝对得不到的东西，你需要一个能够被你这个离群索居而又自视甚高的反社会人格者所爱上的人，需要一个能够完全承受你独特欲望的发泄口，而这也没什么难的，毕竟你有钱有势，只要勾勾手指，愿意为你做到这些的人简直前赴后继，但是不够对不对？肯定是不够的，因为那些人满足不了你觉得重要的一点……你需要他们相信你的爱是真的，否则你就依然和阿淳别无二致，不过是一个花钱买刺激的混蛋罢了，一切都毫无意义。”

“可那些人，那些你能用钱买来的爱人，他们没有一个能够在你永无止尽的施（空白）虐欲和控制欲之下体会到爱意，就连你十三岁就被亲叔叔开过苞的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马，Aigner家的那个可怜的孩子都做不到当你的完美情人，在和你恋爱了不到一年后就半路落荒而逃，倒戈向了你哥哥，可是3413不一样，他在重重的实验，训练和苦难之下被摧毁的所剩无几的人格和尊严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对你的所作所为生出连贯的恨意来，也不足以让他在你反复无常的对待之下生出对你的恐惧和厌恶，可他又比谁都渴望爱，相信爱的高尚和纯粹，他太适合做这个人了，做你矢志不渝的恋人——于是你做了，也到了，你完全地得到了他，于你满意了，从此热衷于扮演一个无微不至的情人，可是他呢？他当真就相信你的爱吗，还是只是太惧怕再被谁所抛弃，太渴望能被谁所爱，所以一直在陪你演戏？”

闻言，阿健终于不耐烦地对着Rec勾了勾手，“行了，让他闭嘴吧。”

“怎么，不敢让谁听见这些话么？”校长说了下去，“方才是谁说能清醒地挺过去的才是勇气？”

Rec二话不说拿着胶带就要上去封住他的嘴，不料那人却笑道。

“Rec，我的好孩子，我的得意门生，我本打着把科尔森斯坦传给你的主意，这件事我原本打算在命你杀了3413后才告诉你的，但既然你已经叛了主，现在就说也无妨了——这么多年你一直以为那天晚上3413约你一并逃出科尔森斯坦是教官们命他对你说的，是拿来试探你忠心的谎话，实则不是，他是真的在外面等了你一夜，可惜你根本没来，他在洗脑实验的最后还念叨着你的名字，你曾经是他唯一的朋友，你记得他过去的模样，你猜谁才是压坏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Rec撕胶带的手一顿。

“你说什么……”

“别听他说话。”阿健提醒道，“你是他徒弟，你自己最清楚他想干什么。”

然而年迈的杀手乘胜追击，目光一转看向了一直在墙角一言不发的阿廉。

“为什么不问问当事人呢？”他问道，“你们到底都在怕什么？真相吗？实话吗？当事人分明一直就在你们眼前，你们口口声声说爱他，为什么都不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