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里声音忽然消失,戌十一忍不住屏气敛息。
几秒后,裴聿睁开了眼睛,朝他看去,语气如常:“继续。”
戌十一大喘了一口气,解释道:“走水路虽然快,而且有大部分时间,能躲避官兵的搜捕,但从嵬洲城到北地边境关口,还是有许多需要停下的州府,府卫司会严格核查船上的东西,我们的人只要安排下去,遇到搜查便是无法规避的麻烦。”
“子丹人善骑射,水路行军还是我们大雍占优势。他想逃更可以选择走山路,这样隐蔽的路径,就算遇到了我们的将士,逃跑也更方便。”
“王爷封锁了所有水路关口,陆路关口只管控了几个,而且因为调兵戒严的关系,许多陆路关口剩下的将士,看守不比之前仔细,更容易躲过搜查。”
“更重要的是。”戌十一顿了顿,才道:
“郡主留下线索的那条路,正好是陆路。而卯四传信,邺京那四个逃走的子丹人并未在金运河坐船离开,眼下往武昌府去了。武昌府的运河根本不通金运河,恐怕那四个人,只是诱饵和牺牲者。”
裴聿抬手扶额,沉默半晌,问道:“邺京那四个人现在在哪儿?”
“刚出邺京,还未到武昌府。”
“不必放他们走了,直接抓去北镇抚司。”
……
又是两日,日夜不休,护送圣驾回京。
子丹大王子遇刺身亡,三王子下落不明,公主被杀,在金运河抓到子丹人往河水里投毒。
短短几日邺京已经吵翻了天,皇帝直奔皇宫,不待修整便召集群臣商讨对策。
裴聿马不停蹄,直奔北镇抚司。
此时距离顾凉失踪已经过了五日,他整个人看似平静了下来,好像已经过了最初的劲头。
但唯有戌十一几人知道,裴聿越是冷静,越是代表他心底积压的暴戾,在慢慢复发。
一只未被栓链子的猛兽苏醒,会发生什么,只有盗走这只猛兽最喜爱之物的恶人,知道。
裴聿特意重新洗漱了一番,竖起了凌乱的乌发,更换了一身暗红色的蟒袍,手上戴了一副黑色的皮质手套,脚踩着墨色金纹皂靴,一步步迈进了北镇抚司的诏狱。
他走的慢条斯理,几日不眠不休,甚至不吃不喝,他瘦了许多,颧骨处微微下陷,眼窝也有些凹陷,浑身阴气环绕。
诏狱里很暗,只有火把和油灯散发着莹弱的光。
锦衣卫代他推开刑讯室的门,火光映在他脸上,影子在地上拉出一长条,影影绰绰,诡异极了。
被绑在架子上的四个子丹人,已经受过几轮刑罚,身上满是血痕,但表情仍然高傲、不屑。
“果然是你!”
其中一人看清裴聿的脸,怒骂一声,狠狠冲他吐了一口黄痰。
“卑鄙雍人!杀了我们的王子,还拘禁我们严刑逼供!我告诉你,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等子丹铁骑把你们大雍踏平!我们只会被当成英雄!!”www。
“放肆!竟敢这样对王爷说话!”
边上的将士一鞭子抽了过去。
那人冷笑了声,对这狠辣的一鞭,只轻轻扯了扯嘴角。
其他三人目光阴狠,虽然没有说话,但紧咬牙关的态度跟同伴是一样的。
他们四个已经受了几日刑罚了,这里看着唬人,但实际上也就那么几招,他们皮糙肉厚,都算不上受了刑。
镇北王又是不爱让手下将士,虐杀敌军的人,他们都跟北地打过仗,自认为再了解裴聿不过。
裴聿面无表情地绕过那摊污秽,走到太师椅上,稳稳落坐。
淡淡道:“拔了他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