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没几步,手机在震。
于知乐停下身,拿出来瞄了眼,她知道是谁,但也接了起来。无所谓,也无所畏。
“你他妈回来!”一听就火气很大,非常大:“把我一个人扔车里干嘛?”
于知乐站在原地,淡着脸,眼底散漫无光:“我开不了车了,你自己回去。”
她头痛欲裂,鼻头也有无法言说的酸楚。
他人能懂什么,又能评价什么,就因为拥有优渥暖饱无灾无祸的处境,站立在顺风顺水的人生至高点,就能够对她这样的人评头论足了吗?
“老子喝了酒!”同时响起的吼声,一句在身后,一句在耳边:“你让我酒驾啊?!你担得起责任吗?”
女人平静地陈述:“这段路拐过去就是你住的小区,中间不会有交警。”
“假如有呢?”对面毛躁得气声都冒出来了。
“不可能。”
几年经验,她很确定。
“我没驾照。”景胜又说。
于知乐只认为,他在病急乱投医,继续往前走。
对面更急了,在电话里反复强调:“我真的没驾照,不骗你。就你开不了车?我也开不了车,我就在车里等你,你不回来给我把这逼车开回去,我他妈就在这车里等一夜,等到明天,明天你还不来,我就继续等,老子饭也不吃,死在这。”
“……”
这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态度,一段死无赖到极致的台词,叫于知乐哭笑不得,终究长吁了口气,挂断电话,折了回来。
也是,再难受恼火,她也得把自己该做的工作完成。
于知乐重新回到驾驶座,调档,发动车子。
景胜窝在副驾上,面色冷峻,直勾勾瞪着她,一言不发,像在跟她赌气。
好几分钟,车内都一片死寂。
眼见着快到钟山广场,景胜才挪了挪身子,闷声道:“我真没驾照。”
“去年被交警查出来酒驾,吊销了。”
他平心静气,慢吞吞解释着:
“负责那块区域的,交通队大队长,我和他儿子高中时候打过架,那人很记仇。”
“找不了人,说不清。”
“驾照就飞了。”
“我一年没开车了。”
“我很忙的,认真工作的男人,肯定也没功夫处理这事。”
“后来都是宋至帮我开车,就你见过的,那个宋助理。”
“以前有小宋。”
说到这,他顿了一顿,语气里逐渐有了笑意,仿佛在这一方狭小暗处,一点点儿燃起的零星火光:
“现在有小于了。”
“所以哎,于司机,你要对你的专属乘客负责,清楚了吧,”他勾唇一笑,又恢复了以往那副,吊儿郎当的玩笑口气:“不然我真解雇你了,你跪着求我都没用。”
不知道为什么,于知乐也没搞懂,听他这么懒懒散散长篇大论了一番,却让她刚刚积攒将崩的负面情绪在顷刻间息鼓偃旗。
她想,也许是他的厚脸皮,成就了这种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