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东雨从没有想过有人真会买这方锦帕,更不会想到自己会再见到这方锦帕,脑中什么一闪而过,说:“你,你是肖文,好风阁的贵人老主顾肖文?趙澈,肖文,我早该想到了。”
赵澈有点不好意思,笑了笑,说:“确实是我,原本也不想告诉你,但又怕你日后知道了怪罪,希望你别怪我隐瞒,原只是想帮着你度过难关,后来家里女眷真的对好风阁赞不绝口,如此就吩咐了管家,每年以肖文的身份去好风阁订货。”
戚东雨摩挲着那白菊,心中万千思绪,眼前这个男子竟然默默的守护和等待了自己这么久,之前所受的不公和不甘似乎瞬间被抚平。赵澈看戚东雨神情,猜不出她喜乐,说:“你无需多想,只像以前一样待我就好。”
戚东雨拿着锦帕在赵澈眼前晃了晃,说:“七夕送女孩子这个?不怕女孩子觉得晦气?”
赵澈说:“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姑娘秀的这山间白菊,是对世间至真至纯至爱的向往?我想令堂也定是这样期待你的。”
戚东雨笑着说:“你怎么总是知道?在茶室你说的出我名字的意思,这锦帕,连常嬷嬷都只当我绣的白菊是祭奠母亲,却不明白为什么我秀好了却不愿意自己留着,原是寄托了母亲这许多期盼,但于我而言不过痴心妄想罢了。”
赵澈说:“将心比心吧,阿拙,一直藏拙的人不止是你,我也是,赵家已经可以挟君恩而骄纵,要再出一个能干的儿子,天子容得下,他人也容不下。从小我就知道好就只能好一点,差也不能差许多,看着姐姐为了家族嫁入皇宫,一生错付,常想着我自己的人生又会如何终了,繁华一世不过世间黄粱,有时走在街头,倒是希望自己是那农夫猎户,无论多晚回家,有人留盏烛火,留碗热粥。其实原本一直如此浑浑噩噩也就罢了,偏让我遇见你,了无生趣中生出了许多妄念,戚家之前势微,我不敢让父亲知道,叔伯们的手段我是知道的。后来你被册封了嘉和郡主,我欣喜万分,却又怕赵家的权势被忌惮,陛下不会轻易将你许给我。终究最后是我乘人之危,难怪容泽会恼我。”
赵澈额头的伤早已愈合,留下淡淡的粉红色的疤,戚东雨看着赵澈,手轻轻附上那伤痕,指尖传来的温度让赵澈一愣,直直地坐着不敢动,傻傻的模样逗得戚东雨一阵轻笑,和风吹过,细细的柳叶落在赵澈肩头,戚东雨心念一动,俯身上前,在赵澈脸上留下淡淡的一个吻,赵澈微愣,一阵欣喜,更是握紧戚东雨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阿拙,你是也心悦于我吗?”
戚东雨被他瞧得无处可躲,扭着手想挣开,“傻子,放手。”
赵澈才反应过来,以为自己握疼了戚东雨的手,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戚东雨也懒得解释,从荷包里掏出甜糕,送到赵澈面前,说:“喏,给你的。”
赵澈借着月光,看清楚了是什么,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欣喜万分,拿起一块放到嘴里,清香四溢,说:“这甜糕做的真好。”
戚东雨得意地说:“我亲手做的,傻子!”
赵澈挠了挠头,就知道傻笑,一会就把甜糕都吃了,戚东雨拍了拍手上的糕渣子,看着赵澈,说:“从小我并没有什么奢望,只是希望母亲平安,从母亲走后,我就更没有其他的指望,只是希望能安安稳稳的活着,让天上的亲人们安心。我想我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所以我愿意把我的心交给你,那就试一次吧。”
远处的伶人开始低唱,月老庙前的歌舞也到了高潮,远远传来:“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赵澈看着戚东雨,无比认真:“我此生,定不相负。”
戚东雨笑着站起来,说:“知道了,傻子,我要回去跳舞了,我还要那桔梗花,别的女孩子都有。”
赵澈说:“好,都好,阿拙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来。”说着把面具递给戚东雨,戚东雨一笑,说:“这么丑,我才不要戴了。”说着就拉着赵澈向人群里挤。
阿拙这是真心得接纳了自己,赵澈心中一暖,将面具一扔,护着戚东雨就向人群里挤。
不远处城楼上容泽一脸阴郁,赵欣玥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不敢再出声打扰。城楼下人声鼎沸,容泽却能一眼找出戚东雨来,她拉着赵澈穿来穿去,买了一串糖葫芦和赵澈分着吃。容泽背在身后的手握的紧紧的,指甲陷入肉里而不自知。这样的容泽赵欣玥从没见过,自她进宫,容泽一直都对她很好很温柔,像冬日的阳光暖暖的,可她觉得容泽对谁都这样,不管她们怎么折腾,容泽从不生气。
今日的容泽很生气,她察觉得到,可是城楼下除了歌舞升平的盛世之景也没什么让人生气的啊。再仔细一看,看到自家小叔叔赵澈,和牵着他手的嘉和郡主,难道。。。。。。容泽生的是这个气?那宫闱传言是真的,容泽和戚东雨有私情?赵欣玥越想越心惊,不久前的一件小事浮上心头,那日陛下下朝乏了,用过午膳后就在她宫里的塌上小憩,自己去关窗户,却隐隐听见陛下在梦中喃喃自语,她凑近一听,才发现陛下在唤阿拙!
赵欣玥惊出一身冷汗,陛下为什么赐婚,为什么纳了这一宫的莺莺燕燕,她非常清楚,也不奢望自己能够椒房独宠,只要能和众姐妹平分秋色就好,陛下的态度也是如此,对谁都一样好一样用心也一样的不在意。戚沛涵都被推到水里了,陛下只是让张全去处理,回头赏赐了戚氏许多珠宝而已,要是戚东雨被推下水,他会怎样。那日在凡月楼的情景浮上心头,小叔叔的警告,赵欣玥心里有些害怕,她似乎发现了陛下的软肋和底线!怪不得每次温存容泽都不会亲她的唇,更不会对她温柔以待,原本想着帝王也许大多如此,怎么会去取悦别人,也许只是因为那个人不是她。嫉妒像海藻一样在赵欣玥心里疯长,她可以容忍后宫的所有人,但是不能容忍戚东雨这样的一个真实的威胁存在,她要不动声色,装傻充愣,想想如何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