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当他抬出选帝侯,又公然在恩斯特面前搬出莱塔尼亚女皇的时候,他就不得不死了。
不死,恩斯特怎么交代?放他回去跟选帝侯说,谢拉格的一国首相也忌惮他的威势,不敢阻挠他带走自己的朋友?
那样,别说恩斯特竭力在外维持的谢拉格的形象,会一落千丈,哪怕是对内,谢拉格政府内部,又有多少人会因此心寒?
在政治里,甩锅,不粘锅,是一种基础的本领,但承担责任,则是一种艺术。
权力和义务向来都是对等的,有多大的权力,你就要承担多大的义务,否则便迟早会出乱子。而一位能够担责,勇于担责,巧于担责的领导,是让下属放心工作,放心发挥自己的才华能力的关键。
恩斯特得做这个表率,就像他当初在开斯特公爵面前,力保下在万国博览会上坦白身份的维娜一样。
压力是肯定有的,但该保,就是得保,如果他连自己这一大家子人都保不住,他还当个什么谢拉格的首相,还大言不惭的举办个什么万国峰会,推动个什么泰拉和平?
而欣慰过后,该叮嘱的事情还是得叮嘱一遍:
“薇薇安娜,今天的事情,还请保密,就不要对外透露了。”
“莱塔尼亚如果追查起这件事来,你就咬死,从来没有人找过你就可以。我会把这枚戒指随信交给罗素阁下,她与你的父亲认识,她会理解该做些什么的。”
有些事情,不上称没有二两重,上了称,那千斤都打不住。
这位巫王残党在最后爆出来的这枚小金币就是这么一个可以上称的东西。
在莱塔尼亚,女皇陛下们制定了总方针——“巫王残党任何时候都要剿,不剿不行!”,可巫王残党剿的干净吗?从这位“游客”的嘴巴里,恩斯特觉得,这恐怕有点小小的难度。
三位选帝侯,你全枪毙了,可能有冤假错案,但你隔一个枪毙一个,搞不好就有漏网之鱼。恩斯特把这枚小东西交给罗素,再由罗素转呈给薇薇安娜的父亲,那位传闻中的“施彤领大选帝侯”,施彤领大选帝侯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做,那他这大半辈子贵族算是白当了。
于情,自家女儿被巫王残党纠缠,差点惨遭绑架,他身为父亲,对上举报,请求彻查,那是完全合情合理合法的事情,谁也挑不出毛病。
于理,身为莱塔尼亚施彤领大区的选帝侯,莱塔尼亚的大贵族,“大忠臣”(管他是不是),把这枚戒指连同巫王残党对“一位莱塔尼亚公民”的残暴迫害上报给英明神武的女皇陛下,请求女皇陛下明察秋毫,为这位莱塔尼亚公民讨回公道,那也是一位大贵族的责任!
什么,你说借这个机会送其他政治对手上称?
没这回事,这都是女皇陛下的雷霆手段,和他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再说了,女皇陛下们那都是菩萨心肠的好人,哪里会趁机扩大事态呢?
至于这个“莱塔尼亚公民”正好是他女儿的事情,那更是巧合中的巧合,哪怕不是,也不妨碍他做这件事嘛。
安排已经做好了,准备的通稿也已经弄完了,恩斯特现在唯一要考虑的,就是薇薇安娜的意见,或者说,她接下来的动向。
“薇薇安娜。。。。。。。你还要回莱塔尼亚吗?”
坦白来说,恩斯特是不介意她现在回去的。如果他的判断没错,双子女皇势必会借着这件事整一出不小的动静,而薇薇安娜如果回去,她毫无疑问会成为风暴的中心。
甚至于,因为她的特殊身份,她完全可能遭到刺杀灭口这样的伝恶性事件——甚至,可能想灭口她的人,都不止是那些大选帝侯。
女皇们,未必就是善人,薇薇安娜存在,不就意味着,她们要扩大事态的时候,前面会有一个绕不开的“证人”吗?
所以,恩斯特的建议是,薇薇安娜先暂时留下。
但薇薇安娜摇了摇头。
她的理由也很充分,充分的恩斯特没有阻拦的道理。
“使者是假的,但我父亲病重的消息不是假的。”
“我还是。。。。。想要回去看看。”
万般道理总挨不过一个情字,要不怎么说考公上岸第一剑,先斩天下有情人呢?干这一行久了,恩斯特是真的鲜少去思考个人情感的影响。
但薇薇安娜毕竟不是他这样的国家公器,她是披荆斩棘的骑士,也是多愁善感的诗人。恩斯特能理解她的感受,毕竟,哪怕是古代的国家官员,官至三公九卿,宰相首辅,他们也有一个横竖绕不过去的假期——奔丧守孝。
恩斯特已经从大使馆那边确认了施彤领大选帝侯身体不适,已经数周未曾露面处理公务的事情,事到如今,他又怎么能开得了口,反对一个想要回去看看自己父亲的女儿呢?
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恩斯特已经向薇薇安娜告知了这一趟路程的危险之处,剩下的决断,她自己做,责任,她也自己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