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吧。”
“恩斯特先生,假如有一个国家,它无比发达,人民生活幸福安康,又始终宣扬着向善为善的道理,公平公正的理念,可它本身却从未真正做到过这一点,对其他人的苦难视而不见,只是享受着这一切,仿佛一切理所应当,你觉得这对吗?”
果然啊。
恩斯特微微叹了口气。
如果是一般人,问出这种问题,恩斯特多少会觉得他有点神经病。
这是一般人能问出来的吗?别说是泰拉了,就算是在恩斯特前世,照样也有无数的国家吃不饱饭,有无数的人身处绝对贫穷之中,饥肠辘辘,不得果腹。那些陷入战火之中的国家与地区,动辄难民便是数十上百万,流离失所,随时面临着生命危险,这些人难道不可怜吗?他们所遭受的灾难,难道是是某一个繁荣的国家造成的吗?
呃,这个可能还真是。
但讲道理是讲道理,若是按照讲道理中最理想的说法,那诸国对于这些问题的处理方式,就当真是某鱿鱼说的,每个国家接受几百万的难民了。一瞬间便解决了难民的生存问题,解决了口粮,让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理论上来说,也不过是降低了本国并不算太多的一点生活水平。
但理论总归是理论,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现实就是,如果真的接受难民,那带来的远远不是一点生活水平降低的问题,而是许许多多更加复杂,更加麻烦,令人心力交瘁的种种社会问题——宗教,生活习惯,犯罪,以及最令人麻烦的“升米恩,斗米仇”,落难之时给饭吃,某天不给饭吃,让你自食其力,反而被当做了仇人。
追求平等,哪来的说的那么容易?
况且,就算是完全不顾及这些切实出现过的,在现实中打了不少圣母脸的现实问题,仅仅论那一点点生活水平的下降,又有几个人能接受?
地球尚且如此,何况是泰拉?
国家政治可不是什么伟大理想,国家政治的每一个音调,每一个笔画里面,都浸润着现实二字。
当然,恩斯特很清楚,安多恩既然已经问出了这个问题,那和他谈国家政治,谈拉特兰为什么不这么做什么的,大概是没什么意义了。既然他谈的是理论,所幸恩斯特也有理论。
他看向安多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涉及一个国家的问题,有些太过宽泛了,国家代表的东西太多,一个国家的内部意志也很难达到完全统一,不如这样,我们换一个意志能够完全统一的个体,以一个人为例子,以你为例子,如何?”
安多恩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他要问的是国家,但恩斯特也不算跑题,毕竟就像是他说的那样,国家内部的派系众多,哪怕是拉特兰,也有教宗和他两种截然不同的思想,要以一个国家去举例,的确难以辩出个是非对错。
而一个人就简单多了,一个人只能有一种想法,总不能精神分裂吧?
恩斯特坐直身子,伸手握住了自己的尾巴毛,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没下定决心。而是站起身,伸出手在安多恩有些疑惑的目光下,揪住了他的一根头发,问道:
“那么,安多恩先生,现在我向你提出一个问题。假如我拔掉你这根头发,就能救下十个饥饿的人,你愿意吗?”
安多恩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恩斯特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愿意。”
恩斯特也不含糊,伸手拔掉了他的一根头发,在安多恩的面前晃了晃,随后继续问道:
“那现在,假如我砍掉你一只手脚,就能救下一个村落上百个人,你愿意吗?”
安多恩后退了一步,有些警惕的打量了一眼恩斯特,发现他并未拿出什么锯骨刀之类的武器。
恩斯特也是哭笑不得的眨了眨眼:“这只是个问题,我不会真的在这里干那种事的。”
意思是换个地方就可以干了吗?
安多恩抿了抿嘴,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但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我一只手能够救这么多人的话,我愿意。”
恩斯特再次点了点头,目光变得犀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