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衍推开柴房的门,从柴堆后扯出来一块木板,和一套半新不旧的床褥。
他低垂着头,目光集中在大红的喜袍上。以前从来没想过,这辈子竟然会有穿喜袍的这一天。
他曾经无数次预想过,如果有朝一日,一定要给自己买一身红衣。
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样快!
这红衣真好看啊!穿上了就舍不得脱下来了。就算高仲保穿过又有何妨,最重要的是,这套衣服永远属于他了。
喜袍下的手捏紧了片刻,又迅速松开,生怕自己掌心粗糙,会刮花喜袍。
“天哪!以前知道高家苛待养子,可没想到居然这么过分!”
“就是啊!他们竟然敢这样对待招子的恩人,也不怕遭报应,孩子以后再也不来了!”
“你看周氏在高仲保之后,只生了一个丫头片子,说不定就是遭了报应!”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要乱说!”首先出声反驳的竟然是高尚志。
陆欢有些不解地看向这个公爹。
高家平日里都是周氏拿主意,从来没见过高尚志主动表态,怎么这次这么激动?
难道是之前村民的议论声刺激到了他?遭了报应?
陆欢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面上却没有透露出分毫。她出言打破了院中的僵持:“阿衍,你先换衣服!”
随着柴房门彻底隔绝了外面的窥探视线,高仲保也从之前的挫败中回过神。
他此刻已经换上了燕州书院的学子服,腰间系着一根红绸,算是代替喜服。
之前压抑不住的怒火,也已经平息下来,高仲保又恢复到陆欢刚到高家时,谦谦佳君子的模样。
村民们之前的议论,周氏听了虽然生气,但没有牵扯到高仲保,她只是薄怒而已。
因此高仲保安抚周氏,并没有废什么力气。相反,更需要头疼的人是他自己。
就如上一世,东厂督主捏着这个把柄,弹压得高仲保迟迟不得授官。
如今这事被陆欢闹了出来,村里人知道了倒是无关痛痒。
但若是传扬出去,被学政知道了,那才叫大祸临头——很有可能连功名都不保,此生科考之路断绝。
他站在院子中间拱手躬身,向众人解释道:“养兄一直不曾定亲,而母亲又忧心小生的学业,难免疏忽了养兄。
其实家里一直都留出了养兄的房间,只是母亲事忙,不曾收拾出来而已。”
这话糊弄别人还行,陆欢可不会吃这一套。
“不知是哪间房?我好请几位婶子打扫出来。总不能,今晚我和阿衍在外面过夜吧!”
见陆欢称呼得这样亲热,高仲保的手藏在袖子下,又捏紧了起来,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后槽牙咯咯作响。
他看向一旁的周氏:“母亲,您给养兄准备的是哪一间?”
周氏在心中暗骂陆欢咄咄逼人,同时将高家所有的房间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后院是肯定不能让他俩住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