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来得太快,张小雄膨胀得也快,他开始吸毒,私生活混乱。
张小雄的女朋友陈桉按,怀孕三个月,差点被打得流产。
两人原本都准备结婚了,陈桉按受不了张小雄,主动跟他分手,离开之前,她来找过靳枫,希望他能劝劝张小雄。
靳枫知道劝也没用,但还是去见了张小雄,刚好那次遇上张小雄吸毒过量,差点丧命,救过来之后,还是老样子,并且刻意躲着靳枫。
好景不长,张小雄因为吸毒,健康每况愈下,也没有精力好好打理家具店的生意,更不会再去钻研木工技术。家具店一家一家倒闭,到最后,全部关掉了,还欠了很多债。
张小雄走投无路的时候,才来找靳枫,在他的帮助下,成功戒毒,加入消防队,训练体能,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但始终没有定下心留在消防队,一直想着要离开,东山再起。
张小松跟着他哥,从一个老实巴交的青年,变成家具店分店的老板。
家具店没有了之后,他又回到了孙东启的林场,但比张小雄更迫切地想再开家具店,尝试过几次,一直亏损。
“你知道,在森林里面,最忙碌、最勤劳、最善于过冬的是什么动物?”
鹿鸣想了想,“应该是松鼠吧。”
“对,每一只成年松鼠,会收藏储备七百升或更多的食物,埋放在他们的窝里面,或附近某个地方,准备过冬。但事实上,他们根本吃不了那么多松果或其他食物。冬天过去,春天来临,一只松鼠所享用的食物,是储备粮食的十分之一,其余十分之九都吃不完。”
“你是说,张小雄和张小松兄弟俩就像两只松鼠?拼命地争取财富,最后一无所有,甚至连命都没了。”
靳枫脑海里闪过张小松陷入流沙之前那一幕,整个人被一种无力感笼罩,背往后一靠,目视前方,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放下来的手,习惯性去找女人的手。
鹿鸣感觉到他情绪有些低落,接住他的手,五手插入他的之间,掌心交叠。
“你已经尽了力,至少应龙没事,张小松最后应该也放下了,不然不会把照片交出来。”
“太晚了。何止是他们两个,除了那些真正得道的高僧,能做到放下一切,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大部分人都像松鼠,拼命地追求金钱,地位,权势,以为这样就会获得安全感,过得幸福,事实上,这种美好的愿望,等同于建立在流沙上的一所宫殿,外表富丽堂皇,风一吹就倒。一场火灾,一场地震,一切转眼就会消失。除了天灾,还有各种疾病。幸运的,健康平安活到老,死亡这个终点站,也将收回所有。”
鹿鸣有些震惊,她是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这么伤感的话。
她手指夹紧他的手,“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你听我把话说完。你之前对阿东说的那些话,一部分是对的,我不想继续留在登山队,留在昆仑山,一开始并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尚。少年时代,喜欢征服,后来发现,追求征服的快感,与追求金钱、名利一样,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我突然就厌倦了。”
靳枫停顿片刻,想起那只雪豹:
“那次在昆仑雪山发现风干的雪豹尸体,突然感觉到恐惧,就好像看到了若干年后的自己,孤零零地死在雪山上,没有人知道。从那一刻开始,我才开始去思考老靳说的那些话,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后来就遇见了你。”
靳枫侧头看向她,一字一句地说出那句她并不陌生的话:
“天地无涯,海阔云深,我对世界一无所求,只想要一个你。”
两人对望一眼,他侧身靠过来,吻住了她。
众生皆苦,我们都是苦海中挣扎的松鼠。
需要种下多少善因,才能结出这样一颗善果,有一个人,愿意陪你在苦海中沧海桑田,游向彼岸?
无论多少,他都愿意。
她也是。
这个吻,一如既往地凶猛,势不可挡。
鹿鸣忽然想起,他们只是在停车场,头往后仰,断开了两人粘在一起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