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只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常德回道,见君修冥已恢复了正常,才从地上起身,对殿外大声道:“还不去将太医找来。”
至白偌贤的身份被揭穿,张太医也便被放了出来,他来的很快,半跪在君修冥脚下,上药之后,小心翼翼的将纱布裹在他脚上。并嘱咐道:“伤口未愈合前,皇上尽量不要让伤口沾到水。”
彼时,君修冥依旧墨发凌乱,淡漠回了句:“一点小伤而已,朕还没那么无能。”
常德匍匐在地,语重心长道:“皇上,保重龙体要紧啊。”
君修冥却充耳不闻,良久的沉默后,向张太医询问道:“是不是贤妃只要服下解药,便能母子平安?”
“理论上,的确如此。”张太医据实回答,这件事他已经听常德说过,复又拱手问道:“皇上在担心什么?”
君修冥无奈的叹:“若二哥单单想用她与孩子威胁朕,倒还好说。若他将对朕的怨恨发泄在朕的孩子身上,那这个孩子是必然保不住的。”
一旁,常德宽慰道:“皇上不必忧心,小皇子吉人天相,必能逢凶化吉。”
君修冥失笑,低哑道:“你也不必宽慰朕,朕的二哥是什么性子,朕比任何人都清楚。朕的皇儿,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他苦笑着,心想,也许他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鲜血,所以,上天才让他君修冥断子绝孙。
这个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孩子,已经打乱了全盘的计划,事情已经开始脱离他掌控,接下来,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君修冥一挥手,示意众人退下:“都退下吧,朕累了。”
以张太医、常德为首,殿内宫女内监统统躬身退了下去。
常德刚刚迈出殿门,手下小太监匆匆上来,在他耳侧嘀咕了几句。
常德面有难色,迟疑半响后,还是躬身返了回去:“岂秉皇上……”
君修冥眉宇间已有几分不耐:“还有什么事?”
常德不急不缓的回道:“回禀皇上,皇贵妃娘娘听闻皇上受了伤,忧心不已,如今人就在殿外,已等候了好一会儿。”
“让她回去吧,朕谁也不想见。”君修冥的声音清冷,话落后,再次躺会龙榻。
那个女人找他,无非就是为了解药。
常德又道:“回皇上的话,底下的人已经劝过了,可皇贵妃娘娘就是不肯走,一直跪在殿外。”
这一次,君修冥连声音都带了无奈,他现在没有任何心情去应付哪个女人。
“她若不想走,就随她吧,别再来烦朕。”君修冥话落,指尖内力轻弹,啪的一声后,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昏暗。
常德沉默的退下去,并十分识趣的关闭了殿门。
他踱步走出来,便看到清妍果真跪在殿外的石阶上,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纱衣。
入夜后,又飘着微微细雨,她的病一直没有好利落,长乐宫的药从不曾断过。
“娘娘,您身子尚未痊愈,可禁不起这番折腾,司乐,还不将你家主子扶起来。”
常德上前,与司乐一同搀扶,却被清妍挣脱开,她固执的跪在地上,说什么都不肯起。
“今夜本宫若见不到皇上,宁愿跪死在殿前,本宫不信,皇上当真如此狠心,常总管,烦劳您再跑一趟。
就说本宫只求见一面,只要见到他好好的,本宫也安心了。”清妍脸上挂泪,苦苦哀求着,哪里还有往日嚣张的气焰。
常德摇头叹息,还是委婉拒绝:“娘娘,殿门已经关了,皇上说不见您,便是不会见了,君无戏言啊。
您就听老奴一句劝,明日下朝之后再来求见吧,这雨夜寒凉,若再伤了身子,皇上只怕是要心疼的呢。”
虽然他也知道,皇上心里并无这个女人,但终究还是皇贵妃,表面功夫要做足。
她跪在殿外,整整在菀宁宫前跪了一夜,直到天微亮,到了上朝的时候,殿门才缓缓开启。
一身明黄的君修冥从殿内走出,看到跪在殿前,几乎憔悴不成人形的清妍时,眸中闪过短暂的茫然,片刻后才想起,昨夜常德的确禀报过,她跪在殿外求见。
而他眼中的那一抹茫然,却是刺痛了清妍的心,她跪了整整一夜,而他却完全的将她抛到了脑后。
这个男人,当真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