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舟的属下们立即默默退开,却又很有默契地围成一个圈子,挡住了容楚和司空昱。
那边龙魂卫却竖起眉毛来了,不动声色走近,要用肩膀挤,被容楚一个手势给拦住。
两边手下暗潮汹涌太史阑并没有在意,她只是一怔,下意识一偏头。
李扶舟的手指并没有缩回去,顺着她这一偏,抚摸过她的颊,又落到了她颈项上,随即双手手指向后一掠,捧起了她微微有些凌乱的发丝。
然后他身子微微后倾,捧着她的发,仔细端详了一下,微微笑道:“太史,你这样真的很美。”
太史阑抿唇不语,手指刚刚抬起,李扶舟迅速地道:“别,让我再看一眼,看多一眼。”他语气忽然微微萧索,“……这一眼过后,也许很久不得见,也姓生不得见,太史,不要对我这么吝啬。”
太史阑沉默,李扶舟忽然倾身向前,双手一抹,她的发被他抹成一束,流水般自指间滑下。
滑下的瞬间,他衣袖一抖,手指一抬,长发在他指间灵巧地一绕,随即被一样东西,结结实实地盘在她脑后。
太史阑立即伸手去摸,手指却被他的手按在发髻上。
他掌心微热,覆在她发髻上,一个珍重盘桓的姿势。
不过也就是稍稍停留,随即放开,太史阑听见他轻轻叹息,声若梦呓。
“若我能自由地……”
短短半句,惆怅深重,头顶青树上,一枚落叶似乎承载不住那样的怅然,盘旋着落下来,悠悠。
这句话并没有说完。他似乎也不打算说完,当他再抬眼时,依旧那般温和微笑,并不说话,面对她退后三步,随即转身。
李家属下们跟着转身,太史阑最后捕捉到他们的眼光,都停留在她的发髻上,眼神怪异。
头上的是个簪子吧?有什么不对吗?
太史阑自从司空昱的大鸟事件后,对男人们给的东西以及戴的信物产生了恐惧症,但此时看李扶舟默然而去萧瑟的背影,也觉得此刻拔下来实在太不近人情。
这几个男人,不管外表温和还是骄傲,内心都坚执如刚,给出去的东西,是不会收回的。
太史阑慢慢抄起袖子,看着李扶舟绝然远去的背影,深秋的山林,翠中带黄,烂漫斑斓,那些深深浅浅的绿中,逶迤着一抹沉敛的蓝,黑发慢慢地飘开来,带走一缕秋霜色的风。
头顶上南行的雁哑哑地叫着,她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怅然。
这个初见如暖阳的男子,不知何时,竟已染了这秋日霜色,人间风尘。
她在那里兜着袖子出神,冷不防容楚忽然从她面前走过,道:“走吧。”一边轻描淡写地说话,一边顺手在她头上一拔。
簪子被拔了出来,刚束起的头发再次流水般泻下来,披了她一脸。
太史阑怒目瞪他,容楚若无其事,还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光明正大地将那簪子揣在自己袖子里,竟然不让太史阑看清楚簪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人已经霸道到厚颜无耻的境界……
太史阑瞟他一眼,也不发作,拿自己的绸带照原样把头发绑好,却没有从山路退回,反而走到靠近纪连城营帐的地方,打量着那边的动静。
“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还不走?”司空昱黑着脸走过来,一双美丽深沉的大眼睛里,满是对太史阑的不满。
这招蜂引蝶的女人!
这明明看起来不怎么样偏偏还特别招蜂引蝶的女人!
南齐的男人都瞎了眼!
忘记自己同样瞎了眼的东堂世子,站在太史阑背后,一边皱眉想自己刚才动作慢了点应该抢先拔下簪子,一边想其实她那样束发真让人恍惚,让人想到洞房花烛夜抱得美人归啥啥啥,但刚才两人对面而立束发相望的场景又真让人不爽……
然后这女人一句杀气腾腾的话顿时把他从旖旎的幻想中拔了出来。
“我们去的方向和李扶舟不同,要经过纪连城营地,但我不想硬闯。”她道,“我还想顺便给纪连城一点教训。”
随即她对容楚道:“借人。”
容楚瞟她一眼,不说话,挥挥手,龙魂卫们很自觉地在太史阑面前站一排。
未来的老板娘不可得罪,龙魂卫们神情积极。
太史阑把人分成七组,每组两个人,随便吩咐几句,众人领命而去。
太史阑又让司空昱逮了两只臭鼬,司空世子冷着脸,很快给她拎来两只,用指尖远远地拈着,递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