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丹尼悠悠从床上醒转。床板很硬,依旧是廉价旅店的硬板床;光线很暗,依旧是便宜房间的破采光。这让他确信,自己一如既往地躺在80银币一礼拜的小旅馆里,迎接崭新的一天——昨天大概是一场梦吧。
他的记忆有些模糊;他记得自己勉强陪着大祭司听了一场音乐会,在拒绝了烛光晚餐这一无理要求以后,他被维多莉娅绑架到了大教堂。多亏他机智地破窗而出,灵巧地冲破重重包围,夺路而逃,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寓所。
总算逃脱了。丹尼如释重负地遮着额头,看着天花板想:“我还辣么年轻,根本就不想结婚啊,我还没去过夜总会啊,这样那样的刺激生活都没有体验过,怎么能甘心住进婚姻的囚牢啊,混蛋。”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维多莉娅是绝对找不到这个旅馆的。
丹尼困倦地闭上眼睛。
然后床吱呀响了一下,猛地一摇。丹尼睁开眼睛,视野里是维多莉娅那张波澜不惊的冰山脸;她穿着笔挺华美的神官服,跪在丹尼上面,黑色的长发从俏脸旁边坠下,凉飕飕地撩着丹尼的脸。她闭着眼睛,唇彩鲜艳的樱唇轻轻送下来。
“你要干嘛?”丹尼冷静地问。
两个人直勾勾地对视。维多莉娅面不改色地说:“用窒息之吻来叫醒赖床的丈夫,难道不是妻子的义务吗?”
“你什么时候变成妻子了?”
“如果你昨天没有从二楼跳出去的话,你已经是我的人了。”维多莉娅的声音古井无波,冷冽细柔,却霸道无双。
丹尼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他确定自己打不过这个姑娘:她祖父的优良基因通过隔代遗传,完美地在她身上表现出来了。这个女人的战斗力抵得上一个800人的重装步兵团。
“你怎么找到我的寓所的?”丹尼试图转移大祭司的注意力。
然后丹尼听见门一响,腓特烈的脑袋从门缝里伸进来,谄媚地笑道:“祭司大人,小提示,这房间的隔音不太好喔!趁着绝佳的天气,建议去尝尝皇都的美食!我有事先走了,祝你们愉快。”
“腓特烈!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丹尼醍醐灌顶,顿时明白大祭司是怎么找到自己这隐蔽住所的了。
“丹尼,这个礼拜给你放假好了!好好招待大祭司吧。真羡慕你们年轻人的热情呢哈哈哈哈。”腓特烈面不改色地哈哈大笑,打了一通领导的官腔,然后谄媚地向祭司鞠躬,退出去了。
丹尼咬牙切齿地瞪着那扇门,忽然发觉清香扑鼻,大祭司的呼吸稍微急促了起来。然后丹尼看着少女祭司说:“维多莉娅,实不相瞒,我无法当你的丈夫……去年捕猎的时候,我劈开双腿掉进了捕熊陷坑里……”
维多莉娅坐起来,蹙眉问:“你是说……”
“没错,”丹尼坐起来,呜咽低头,用力捂住眼睛,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岔开腿摔在了削尖的木桩上面。医生说蛋蛋掉出来以后就安不回去了。”
维多莉娅举起右手:“那你把这些不穿衣服的漫画收藏在床底下干嘛?”她右手攥着一叠漫画集,封面全都是娇媚无双的小姐姐。
丹尼一看,眼泪飞溅地去抢:“你什么时候翻出来的啊!把我的御姐本子还给我啊!”
“我要把这些书烧掉。”维多莉娅说,“你心里只能有我。”
“你私闯民宅就算了,还要侵犯他人财物吗!给我差不多一点啊,就算教廷再厉害,私人财产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啊!这个知名漫画家还是我特别钟爱的画风啊……”丹尼据理力争。
“如果你不跟我去江畔划船,我就把这个漫画家也找出来,净化掉,”维多莉娅眯眼凝视手里的小黄书,轻声嘟囔,美眸里却喷射着妒火,“把他送进异端审判所里执行除魔仪式,让他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下流剧情全都变成正义的圣光。”
“你冷静一点!”丹尼顿时屈服了,低下了骄傲的头颅:“划船吗?好吧,只划船哦。”
维多莉娅把小黄书丢在地上,站在床边,掰手指说:“然后去最有名的竞技餐厅享用情侣套餐,接着去看话剧,然后……”
丹尼觉得天旋地转,面容枯犒地说:“一天一样行吗?”
“不行。我们在热恋,要安排得充实才行。”维多莉娅很专业地说,然后拽着丹尼走了。
腓特烈对丹尼的遭遇毫无内疚。老实说,目击丹尼被美女绑架的人里,至少有80%成员恨不得代替丹尼去受刑。剩下的20%全是已婚青年。
而且大祭司浑然不顾及公众影响,换上洛丽塔长裙以后,就公然钳着男朋友出现在维纳的各大景点,旁若无人地散步兜风,她理直气壮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导致没有人怀疑她是大祭司——因为在仪式上,大祭司永远穿着月白色神官袍,永远戴着神秘莫测的奶油色面纱,并且围观群众永远盯着大祭司的脚,不顾一切想去吻那洁白可爱的脚趾,压根没奢求过瞻仰大祭司的真容。
所以说精灵都是奇葩,一点都不为过。腓特烈也这样安慰自己:“我心胸宽广,不跟神经病种族一般见识。”
这样安慰自己的时候,腓特烈还有点烦恼精灵的强权——但是当他尝到这强权的甜头时,他真的一点意见都没有了。
事情是这样的。荣耀画师、无用骑士弗洛里安兴高采烈地约了他的兄长和腓特烈相见。他的兄长位高权重,是皇家禁卫军两大最高指挥官之一,名叫莱恩。因为莱恩身份敏感,所以他刻意把饭局往后压了三天,等风头过去,才在竞技场餐厅宴请腓特烈。
竞技场餐厅是皇都数一数二的奢侈场所,它之所以受到贵族的厚爱,是因为他们可以坐在尊贵凉爽的特等包厢里,一边享受无微不至的服务,一边俯瞰脚下的蝼蚁。餐厅呈口字形建造,围出一片精致空旷的草地,那里有时候会上演舞蹈,更多时候却在比武,花样繁多:人和人,兽和人,兽和兽,只有想不到,没有看不到。收入颇丰的中产阶层往往只能预约1楼大厅和2楼雅座的位子;而包厢全都朝着竞技场敞开,5楼的贵客可以轻蔑地瞥见2楼的暴发户们挥拳呐喊。贵族不会挥拳呐喊,他们只会轻描淡写地下注,或者赌剑齿虎十分钟内扑死剑士,或者赌拿匕首的能割破双手剑士的喉咙。如果堵对了,他们也许会抓起一把银币,信手抛进竞技场,像喂鱼一样表达少许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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