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或许不知道。你弟弟我曾经干过一件蠢事……”
邢越尚猛地竖起耳朵,这是秦云行的声音。
“小时候,您觉得我朋友太少,曾特意为我准备过一场宴会。我在宴会前拼命去记忆宾客的资料,去了解热门的话题,去揣测话题的走向,然后将涉及到的知识点一个个背熟。我试着用一个星期的努力,去换一个小时的顺畅交流……”
邢越尚怔怔地听着,心像是被什么攥着,越来越紧,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秦云行的话语里渐渐带上了嘲意:“可是,宴会前,忽然发生了一个大新闻,所有来宾都围绕着这个话题议论不休。于是,我的所有准备,都成了笑话。宴会上,我沉默地看着他们侃侃而谈,努力地保持微笑假装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他们觉得我骄矜觉得我冷漠,只有我自己清楚,我是怕一开口,就让全场人都知道我是一个愚蠢的异类。”
邢越尚没法想象秦云行说出这些话时是怎样的神态,但他光是听着他的声音,想着那个场景,便觉得无法忍受。他那么聪慧尊贵的亲王殿下,怎么能如此自贬。
通话记录里响起了女皇带着涩意的嗓音:“所以,一直以来,你不爱参加宴会,也不交朋友,并非因为怕被骚扰,而是因为这个吗?”
“原因的话,两者皆有吧。从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不是所有努力都会有结果的,你拼命追赶拼命融入,但只要有那么一丁点的变动,你就会被打回原形,因为你本就和他们不一样。”秦云行的语调是那么平静,平静得让听众心口闷痛。
“别这么说,我会治好你的,我们一定会治好你的。”录音里的女皇已然带上了泣音。
邢越尚握紧了拳头,也默默在心中发誓,一定竭尽全力帮秦云行治病,哪怕要他再踏入一次那个游戏也在所不辞。
紧接着,邢越尚在录音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诚然,邢越尚可以通过这样不要命的训练,勉强达到平均水平。但只要武器装备一个更新换代,他的所有努力,就会和我当初一样,化为无人得见的泡沫。我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所以我不能看着邢越尚这头猎豹,傻乎乎地跳下海去和鱼儿比潜泳。他是属于陆地的,他应如风一般骄傲地奔跑于大地之上。而不是在浪花的一次次拍打淹没中,逼迫自己,怀疑自己,最终厌弃了如此无能的自己。”
录音到此结束。
再一次听到这个,女皇依旧是红了眼眶,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再度翻涌的心绪,故作平静地道:“如果不是为了你,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告诉我这个。”
“为什么?”邢越尚不解。
“因为,我就是造成他脑残的罪魁祸首啊。”女皇的声音颤抖得几近破碎:“他不告诉我,是怕我难过。”
邢越尚愕然地看着女皇陛下。
女皇继续道,被强行压抑的情绪终于决堤,颤抖的嗓音里尽是懊悔与自责:“你知道吗,他当时说完这些,立刻就后悔了,还跟我一个劲儿地道歉……可明明该道歉的人,是我啊!”
邢越尚不由想起秦云行与自己相处的点滴,低声道:“殿下他本来,就是这么温柔的人啊。”
“是啊……”女皇紧紧地盯着他:“所以,答应我,千万不要辜负他这份温柔。”
邢越尚郑重道:“永远不会。”
两人的通讯就此结束,但女皇的苦恼却依旧在,哎呀,没有办成弟弟的要求给邢越尚减负,怎么交代啊?
和弟弟转述邢越尚的原话?帮野男人在弟弟面前刷好感?想都不要想。
于是,机智如我们女皇陛下,果断吩咐人将之前的影像素材利用起来,管他邢越尚在干什么,该吃饭就上吃饭画面,该休息就上休息画面,保证不让温柔的亲王殿下操半点心。
秦云行对此毫无所觉,并且很快就无暇再去多关注邢越尚的情况了,因为在他姐的殷切关照下,裴教授又来给他补课了。
“殿下,您能力倾向测评的结果怎么样。”私聊频道中,裴教授问得单刀直入。
“你不知道?”秦云行似笑非笑。
裴教授:“您是说历史?我不信。您的测评结果既是选择了不公开,自然是说什么都行。”
秦云行斜眼睨他:“这么多疑可不太好吧?”
裴教授:“殿下,您能跟我说句实话,历史专业,是您想去,还是女皇想让您去?”
“陛下透出了这个意思,我当然是要识趣地主动配合。”秦云行嘲讽地开口,显是对这个结果极为怨怼。